这刻意留心的措辞没逃过哈利的注意，让他有点恼火。然而，赫敏似乎一点不像受到冒犯的样子。她以值得钦佩的庄重承受了那些沉甸甸的注视，望回去的目光里只微微带了一丝天性的凶狠。

沙克尔继续道：“真实情况就是这样。格兰杰小姐的死令民众震动，因为众所周知她和哈利·波特关系密切，而在许多人想象中，哈利·波特是救世主，可以创造奇迹。对他如此亲近的人遭到杀害，让整个形势显得很无望。简而言之，格兰杰小姐的死讯对民众士气是个打击。”

哈利既觉得当不起又觉得愤慨，虽然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直接把感受告诉沙克尔——他看上去几乎和哈利一样苦恼。

“如果我们让民众继续认为她死了，顺其自然，其影响或许会给我们带来某种优势。我们有理由怀疑，神秘人的手下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她被转变的事。不管民众士气有多低迷，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恐怕公开承认格兰杰小姐还活着但被转变了会让局面变得更糟，更别提魔法部以及哈利·波特包庇一名吸血鬼将引发的舆论反应。”

哈利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哈利。”赫敏警告道。她伸手摁住罗恩的胳膊，他的肩膀已经收紧了。或许罗恩同样觉得愤慨难平。

哈利正打算对她说他不会对这样的胡说八道坐视不理时，莱姆斯用力压住了他的肩。

“金斯莱只是在陈述事实，”莱姆斯以惊人的沉静口吻说，“我们——”他停顿一下，评估着局面，“至少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也认为那是不公平的，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论我们是什么人，黑暗生物的问题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你想一下，没有追着她的记者和要求处决她的群众，赫敏的生活会更好些。”

关于向大众隐瞒赫敏的现状，哈利从未有过疑议。实际上，正是基于莱姆斯指出的原因，他宁愿她的转变不要变成《预言家日报》下一期的头条。令他恼火的是，一部分社员选择隐瞒她的存在是出于沙克尔刚陈述的那更令人难以容忍的理由。

然而，他终究顺从了赫敏和莱姆斯无声的恳求，一言未发。

于是发起了一次投票，表决赫敏的真实状况应当保密还是公开。保密决定以全票通过。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一场媒体风暴对谁都没有好处，特别是对赫敏。

哈利明白，赫敏对披露真相心存矛盾。一方面，她或许认同会议的观点，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她所在意的人们为她的“逝去”而悲痛。

他想，也许他可以问问莱姆斯，他们是不是至少能把赫敏的事告诉海格。这位善良的巨人应该知道真相，但哈利又不得不顾虑一个事实——海格并不是个最可靠的保密者。

决定了关于赫敏的问题后，会议宣告结束。

哈利和赫敏、罗恩一起朝门口走去。半路上，莱姆斯截住他们，问他们感觉怎么样，他们的伤是不是好些了。

哈利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他和赫敏在地窖里有多么好。他如此专注于怎么假装不经意地回答“睡好觉对康复确有好处”之类的，以至没注意莱姆斯已经引他们偏离了回房间的路。直到那时，哈利才发觉，莱姆斯真正感兴趣的并非对他们健康的过度关心，而是如何把他们带到某个隐秘的地方又不引起旁人怀疑。

莱姆斯领他们下了另一条僻静的走廊，麦格在那里等着他们。

罗恩脸色发青。“我发誓，不管出了什么事，不是我们干的！”

赫敏一眼瞪过去。“罗恩！”

哈利一点都不能责怪罗恩的反应过度。他们在霍格沃茨的几年中，麦格一直是位公正的院长，但十次里有九次，麦格召集他们要么是因为他们惹了麻烦，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糟糕的事。因为糟糕的事已经发生了，而且也不像有什么关于韦斯莱家的坏消息，所以罗恩本能的反应就是他们有大麻烦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麻烦能比他们遇上的这个更大了。

在庄园的一个房间里，他们坐在满是尘土的家具上，开始被麦格追问对魂器的事有多少了解。

*

麦格证明了自己是个像莱姆斯一样敏锐的听众。她理解得很快，当然，也很惊骇。如今讨论魂器花费的时间比之前更长，因为赫敏在从圣芒戈回来后的时间里，不知怎么成功从有限资源中收集到了更多情报，其份量要是换一个人简直是不可能的。理所当然，他们本没有关于魂器细节的第一手材料，但她靠着间接相关事物的一二手材料做出了大量推断，令人震惊。她没把研究笔记带在手边，但仍凭记忆进行了复述，说她如何发现这个脚注、那处参照又或那些引用，于是受启发得到了相应的某几段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