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抚上黑瞎子的脸，说：“若是喜欢这样，也可以啊。”连声音都是小花的声音。

冰凉滑腻的触感，像一条毒蛇在脸上爬动。黑瞎子拍开她的手，冷冷地问道：“花儿在哪里？”

女子咯咯娇笑，瞬间变回了原形，同时脚尖轻点地面，悬空漂浮了起来，在她身后，一幕投影般的幻境慢慢展开。

“你以为你那美丽的花儿，真如你所想象的那么高风亮节吗？”她笑吟吟道：“对待自己的容貌，他的师傅二月红当年说得很清楚，在地底下，长相一点意义都没有，在人世间，脸就是一张借据，用这张脸借了多少东西，年老之后都得还。我来让你看一看，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用自己那张脸，向别人借了多少东西。”

说着，她身后的画面开始变换，各种纸醉金迷，不堪入目的场景，出现在黑瞎子的眼前，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小花，有些数额巨大的合同，甚至就直接是在床上签的，而和小花在一起的人，都是他们这一行的大人物，赤裸裸的权()色()交易。

“如何，是不是非常精彩？”她问道。

黑瞎子耸了耸肩：“省省吧，我要是信了你的鬼把戏，将近两百岁就白活了。花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女鬼似乎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讪笑道：“同为男子，竟也能爱的如此矢志不渝，看来今日我的心愿将可达成。”

“你有什么心愿，是否可以达成，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快说，出口在哪里？”黑瞎子不耐烦道。

女鬼丝毫不以为意，眨了眨眼睛，说道：“此处是另一个空间，我不放你出去，你就永远也出不去。”

“所以呢？”

女鬼道：“所以啊，你最好想办法讨我欢心，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让你们有情人团聚了。”

黑瞎子不置可否，三步并作两步蹿上了祭坛，从腰间抽出黑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他拿一截绷带捂紧伤口，等血浸满绷带，然后以此为笔，以血为墨，迅速在祭坛上的青铜香炉周围，画了几十条线条。

女鬼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飘过去一看，大叫：“奇门遁甲，你会散魂术？！”

“我对咒术所知甚少，不过，对付你这凶舍利的魂体，还是绰绰有余的。”黑瞎子边画边道：“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里干耗。”

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撕扯，飘在半空的女鬼一下子摔落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浑身冒出青烟，像是快要烧着了一样，忙不迭哀求：“住手！住手！”

黑瞎子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道：“两条路，要么你立刻放了我和花儿，要么我毁掉你的魂体，再自己出去找他。”

“我未曾加害于他……”女鬼挥了挥手，身上的薄纱变成了一袭华丽的长袍，色彩浓艳，充满了异域风情，像是祭祀时穿的礼服，而幻境的画面，也变成了他们之前所在的迷宫。

黑瞎子看到了小花，以及昏睡不醒的自己，小花把他搂在怀里，靠墙坐着，似乎也在睡觉，不过一只手还拿着军刺，显然时刻保持着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黑瞎子问道：“为什么有两个我？”

女鬼爬了起来，抬手一指岩壁，那地方就凭空出现了一条幽深的隧道，她朝黑瞎子施了个礼，让黑瞎子跟着她走，一边说：“我能侵入你的思想，制造各种幻境，将你的意识困住，但是无法移动你的躯体，所以你其实仍在原地。”

她叹了口气：“三千年了，唯有你能看见我的魂魄。”

黑瞎子一心只想快点回到小花身边，懒得多管闲事，骂了一句：“哦，算我倒霉。”

“并非如此，你我之间颇有渊源，你能看见我，实乃情理之中。”女鬼的语气很庄重，自从换上祭祀礼服的那一刻起，她的言谈举止就一改轻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什么渊源？”黑瞎子奇怪道：“难不成，我刨过你家祖坟？”

女鬼摇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算是你的母亲，你的生身父母，至多给你百年寿命，而我给予你的，是永生。”

黑瞎子不由失笑：“你又想耍什么花——我靠！！”他猛地摘下墨镜，重新打量这个女鬼，细看她的祭服，发现上面印着许多在云中舞蹈的三青鸟，再看她眼中透出的那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心里便猜到了七八分。

也怪他之前根本没拿正眼瞧过这个女鬼，否则早该看出些端倪，他轻声惊呼：“天，你……你是西王母？你怎么死到长沙来了？”

注释：三青鸟是西王母的守护者，人面鸟身，曾经出现在云顶天宫和塔木陀的壁画上。古代神话传说中，三青鸟是凤凰的前身，本为多力健飞的猛禽，后世逐渐演变为体态轻盈、色泽靓丽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