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卡卡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记起那个深秋的夜晚，克里斯蒂亚诺曾经坐在同样的位置问他，在足球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愿望——没有了，现在真的没有了，彻底没有了。

“退役之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什么大的计划。如果治疗方案允许的话，也许会带着卢卡回巴西住。”

“恩，挺好的。”克里斯蒂亚诺看着前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我也要开始新生活了，比如说做些投资，比如说接家人来马德里同住，还有。。。我该重新开始约会什么人了。”

“恩，这也挺好的。”卡卡也没有看他。

“对了，我记得你不认路的啊。。。怎么这么顺利就找到了位置？”克里斯蒂亚诺想找个轻松的话题。

卡卡扬了扬手机：“我在google map里标记过这里。。。”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脑子里闪过同样的画面。他们曾经进入过对方的身体，曾经整个地占据了对方的心，他们海誓山盟，他们抵死缠绵，最终却不过像山脚下的麦田，绿意盎然、饱满多汁的夏季过后，只消收割机轰隆隆地开过，就只剩下一地荒凉了。

沉默了很久，卡卡颤抖着说：“克里斯蒂亚诺，对不起，从来没给过你想要的东西。”

“卡卡，这不怪你。”克里斯蒂亚诺摇摇头，“以后要是想起我，多记得我好的那一面。”

又沉默着坐了半个多小时，克里斯蒂亚诺站起身来：“该回去了，你还要赶飞机吧。”

卡卡也站起来，点了点头。

“你跟在我后面吧，不要再边看手机边开车了，不安全的。”克里斯蒂亚诺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卡卡就这样开着车，跟在克里斯蒂亚诺后面驶上了回程。他知道克里斯蒂亚诺的车比这俩租来的小车性能好很多，可是他并没有提速，反而一路稳稳地保持着和卡卡不到五十米的车距。卡卡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后窗，他猜想克里斯蒂亚诺一偏头，也一定能从倒后镜里看到自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竟生出了难得的安心之感。直到已经能看见卡卡住的酒店的招牌，克里斯蒂亚诺渐渐放低了车速。卡卡心领神会，从他一侧超车越过。两车交会时，他们同时摇下车窗。

“再见，克里斯蒂亚诺。”

“再见，卡卡。”

目送卡卡进入酒店大门之后，克里斯蒂亚诺慢慢地开车返回自己的家。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突然看到前方路边一个穿着象牙色裙子的高挑女郎在朝他招手，似乎是想搭便车。开近之后才觉得有些眼熟，女郎已经弯下身子在车窗上敲了两下。

“伊莲娜，怎么是你？”

“哈，没想到吧！”几年没见她，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海藻般的长发和爽朗的笑容。“你没什么事吧？一起去喝杯咖啡？”

克里斯蒂亚诺想不出什么理由反对，便载着伊莲娜来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厅。时间还太早，这里没什么其他客人，伊莲娜走在前面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你怎么会在马德里？我以为你一直在美国那边工作。”坐定之后，克里斯蒂亚诺一边看菜单一边问。

“我是一直在美国，这次是特地来看你们昨天的慈善赛的。”伊莲娜也打开菜单，“其实我还没吃早餐，顺便一起吃了吧。”

“慈善赛？”克里斯蒂亚诺颇为意外，“我好像记得你说过对足球没什么兴趣。”

“骗你的，我只是对看你踢球没什么兴趣，其实我是卡卡的球迷。”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说话，满脸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伊莲娜毫不羞涩地盯着克里斯蒂亚诺对视了几秒，突然噗的一声笑出来，“这个也是骗你的，我是真不感兴趣。不过组织比赛的基金会邀请了我未婚夫，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

“未婚夫？”

“是啊。”伊莲娜亮了一下手上硕大晶亮的钻戒，“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在纽约。”

“是这样。。。”克里斯蒂亚诺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玩笑，“是阿拉伯石油大亨？”

“不是！”伊莲娜作势在克里斯蒂亚诺头上打了一下，缩回手耸耸肩膀，“美国人，华尔街做金融的。”

“很不错。。。下一次金融危机要来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

伊莲娜大笑起来。这时侍者送上了他们点的早餐，两个人埋头吃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蒂亚诺突然问：“你怎么会大清早在这边晃悠？不是应该在酒店陪你未婚夫吗？”

伊莲娜沉默了一下，抬头笑道：“因为时差的原因吧，睡不着了。酒店离这里不远，出来走着走着就发现快到你家门口了。。。哎呀，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该回去了。不介意我先走吧？”说着她就拎着手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