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站着了，我专程来等你的。快上车，把琴放在后座上就行了。”希斯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帕维尔反对的决断。

帕维尔磨蹭着上了车，刚坐好，希斯就发动车子飞快地开了出去。一路没有再说话，车里的气氛令人紧张，却又有一丝帕维尔隐隐期盼的甜美。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的努力，十分钟之内就付诸流水了，他抵抗不了就在他身边的希斯。

大半个小时后，车停了下来。帕维尔不认识路，但他猜想这里离希斯家不远。上次来还是那个圣诞节的夜晚，路边的大树都光秃得只剩枝杈，此刻却茂密得连树与树之间的轮廓线都看不到了。

希斯转过头看着帕维尔：“一直在忙？”

帕维尔不确定希斯说的“一直”是以什么为起点，是指今天，这个月，还是从他最后一次去医院陪他算起。但他还是小心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怎么了？这么久没见面了，就没什么话可以跟我说的吗？”

“不是的。。。”帕维尔迅速地涨红了脸，“我说的东西你又不感兴趣。。。”

“谁说的？”希斯突然很想伸手抚摸帕维尔红红的脸颊，却还是忍住了，“我早就说过我是你的乐迷，今天还一直看你排练来着。”

“你一直在下面看？”帕维尔很惊讶，今天的希斯很不一样，几乎让他心里升起了不切实际的愿望。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讪讪地问：“好看吗？”

“舞蹈很好看。”希斯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也很好看。。。可是，琴声不够好。”

“你说什么？”帕维尔心惊肉跳地问希斯。

“我是说，琴不好。”希斯整个身体都侧了过来，“你别老以为我是外行听不懂，你今天用的这把琴真不怎么样，另外那把琴要好一些，为什么留在我那儿不去拿呢？”

“我。。。”帕维尔越发不安了，“你方便的话，待会儿我就去你家把琴拿走吧。”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带来了，就在车后备箱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见希斯一脸微笑，帕维尔便下车打开了后备箱。果然一个大琴盒静静地躺在宽大的后备箱里，虽然天色已经黄昏，可帕维尔太熟悉自己的东西了，他总觉得这个琴盒看起来不是自己那个。他缓缓地打开琴盒，只一眼，就惊讶地无法呼吸了——是古董店里的那把琴，那把他看了很久，几乎下定决心要分期付款买，最后还是强行打消了念头的那把琴。夕阳斜斜地照过来，琴体在金红色的光线下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芒，帕维尔几乎可以看到过去几个世纪的灵魂在他眼前舞动。泪水迅速地模糊了他的视线。

“其实我不会挑琴，但是我想你说好的，就一定是好的。”背后响起了希斯的声音。

帕维尔转过身，逆光中的希斯在他眼中美得和天使没有分别，“这是给我的吗？天啦，这么好的东西。。。”

“是的，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不要拒绝好吗？”

“为什么送给我？”帕维尔怀疑自己在做梦。

“我想说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说感谢你在我受伤的时候一直陪伴我，用你的琴声帮我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日子。可是我又怕你不高兴，帕维尔，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会惹你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疏远我。。。帕维尔，我要说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说那段时间陪着我你也很开心，你会同意吗？还是会觉得我完全搞错了？”

帕维尔被希斯的话彻底震撼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于希斯无关紧要，一直在告诫自己别沉沦太深徒然惹人笑话，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全然相反，希斯心里有他，希斯很在乎他。

“希斯，你别这么说。。。”

迎面而来的夕阳把帕维尔的眼眸照出了特别的色彩，像最深沉的海水，希斯终于忍不住了，双手搭在了他肩上，“休假这段时间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一直在想，等假期结束后，一定要快点见到你。只有见到你，我才能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帕维尔觉得这完全是梦境中才会出现的对白，他也终于鼓起了梦境中才存在的勇气，同样拥住了希斯的双肩，“那么，你确定的结果是什么呢？”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我的音乐家。不管你是打算继续疏远我还是怎么样，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

帕维尔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知道吗？我之所以疏远你，只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怕你拒绝我的时候我会心碎，才躲得离你远远的。。。”

希斯嘴角泛起一个微笑，轻轻地摇摇头，“你太傻了，帕维尔。。。”话音未落，他就把帕维尔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