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012年，冬

克里斯蒂亚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终于还是借着窗外积雪反射的微光，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了过来。通话记录里满满当当都是那个人的记录，可就在要拨出去之前，他又犹豫了。

我这是怎么了？他有点瞧不起自己。自从去年冬天卡卡从千万里之外奔回他的病床前开始，他几乎已经完完全全地占有了这个人。不错，在暑假和圣诞节这样的日子，卡卡确实不得不离开他回巴西去看望父母和儿子，但那又怎么样呢？除此之外所有的日子，都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即使因为要避讳队友和媒体的目光，卡卡每周最多只能有两三天在他家过夜，但他的一颗心全在自己身上，还需要怀疑吗？为什么要表现得像一个情窦初开患得患失的少女一样呢？

克里斯蒂亚诺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原处。又不是没有一个人睡过。。。他对自己说。

半个小时之后，他又再次把手机拿了回来，这一次没有再犹豫，飞快地拨出了号码，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克里斯蒂亚诺，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像一杯热巧克力，暖暖的。

“卡卡，我睡不着。。。”

“唔。。。今天降温了，你是忘了把屋子里的暖气温度调高吗？还是被子不够厚？”

“都不是。。。我想你了。。。”

“唉。。。”卡卡叹了口气，“不是今天下午训练完才分开的吗？又怎么啦？”

“我不管，我就是想你，没有你在我就是睡不着。。。”克里斯蒂亚诺不由自主地开始撒娇，这一招对卡卡一直很管用，“被子怎么盖都不对，窗外的路灯又太亮了，楼下还有垃圾车开过的声音。。。我就是睡不着。。。卡卡你来陪我好不好？”

那边没有做声，克里斯蒂亚诺赶紧又补充道：“要不我去你家也行。这么晚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你别过来了，我过去吧，五分钟之后到。”卡卡终于是答应了他。克里斯蒂亚诺眉开眼笑地挂断了电话。

五分钟之后，卡卡还没来得及抬手敲克里斯蒂亚诺的家门，门就无声地打开了。克里斯蒂亚诺一把把他拉到门里，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和一件T恤。

“不是抱怨说冷吗？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开门。”卡卡一面教训他一面把他往楼上卧室里推。

克里斯蒂亚诺回过身，扳着卡卡的头吻了一下，“你来了就一点都不冷了。”

熄了灯躺在床上，克里斯蒂亚诺心满意足地拥住卡卡，闭上了眼睛。卡卡突然开口说：“其实你打电话的时候我都还没上床。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很慌乱，又完全想不起是为什么。”

“应该也是在想我吧。。。“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半睡半醒了，含糊不清地说：“所以过来了正好。”

后来很多年里，克里斯蒂亚诺经常问自己，如果那天晚上自己不那么任性，老老实实地独自在家睡到天亮，之后的事情是否就都不会发生，而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在清晨醒来，开车去训练场，在卡卡身边开始新的愉快的一天。他知道这个想法很愚蠢，完全没有根据。可他就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这么想。

凌晨两点的时候，卡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克里斯蒂亚诺先醒过来，伸手拿过手机，来电显示赫然是卡洛琳。他撇了撇嘴推醒卡卡，把手机递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一阵爆发般的哭声。卡卡有些着急地翻身坐了起来，“卡洛儿，你怎么了？我在这儿，你慢慢说。。。”

克里斯蒂亚诺望着卡卡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他是永远改不了对卡洛琳的昵称以及温柔的口气了。

“卡卡，不是我，是卢卡。。。是卢卡。。。”电话那边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

“卢卡怎么了？我圣诞节回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卡卡显得非常焦急，又理不出一个头绪，手指紧抓住床沿，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从卡洛琳手里接过了电话，是他们在圣保罗的家庭医生。“卡卡先生，是这样的。前天令郎突然发低烧而且一直流鼻血，您夫人就把他送来了我这里，然后我把他转去了综合医院检查。今天下午化验结果才出来，我不想等到明天再通知你们，于是吃过晚饭后就赶来您家了。。。”

卡卡打断了医生：“卢卡生的是什么病？”

那边医生却突然放慢了语速：“是。。。急性淋巴性白血病。。。其实这种病也是有不少完全治愈的案例的，所以。。。”

“白血病？”卡卡难以置信地惊呼起来，“卢卡现在怎么样？我可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