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睛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透过他看着别处。

哈利下意识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灰眸眨都不眨一下；再试探着去推他的肩膀，手却被他以一种对醉酒之人而言纯属超高难度的灵敏动作，迅捷精准地用力按在了身侧。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喝醉的人是讲不进任何道理的，哈利只能去哄：“我去帮你……”

“我喜欢你。”

天外飞来的一句表白让哈利完全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紧接着涌上心头的却不是狂喜而是惊吓：他已经醉到酒精中毒的程度了吗？

“德拉科，”哈利谨慎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打算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刻呼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德拉科仿佛根本没听到哈利的问题，维持着相同的神态相同的语调，自顾自地继续着相同的话题：

“从一年级的霍格沃茨特快上开始，我喜欢你整整七年了。”

吐字清楚条理清晰，眼眸中更是清明得看不到一丝醉意，如果不是他的双颊异样地发红，呼吸中不可忽视的浓重酒气，会让人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喝醉。

好吧，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他应该是把自己当作了其他人才说出那句话。哈利放松下来，故作好奇地想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谁，拒绝承认自己其实有些嫉妒也有点沮丧：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是把自己看成了那个在霍格沃茨特快上让他躺在腿上的黑发女孩吧。

德拉科依然充耳不闻：

“可你从不把我看在眼里，为了你的朋友厌恶嫌弃我，为了你的信念仇视憎恨我，甚至让我一度绝望，以为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本该是委屈又愤怒的控诉，某人却因为醉酒而神情无波语气刻板地平铺直叙，生生把这番话念出了背诵家规的效果。

“你知道我有多开心能与你握手言和吗？你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冒着再度与你为敌的风险带你回的庄园？幸好你总算还是留了下来。”

德拉科缓缓低下头靠近哈利，近到可以清楚地感知他的呼吸是如何紧张急促地拂过自己的嘴唇，近到唇与唇之间仅剩下一线之隔：

“所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进了庄园就是我的人。就算你不高兴我也不会放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轻得像是耳语：“听清楚了吗波特？这辈子，我再不会放手。”

说完头一歪，嘴唇擦过哈利的脸庞，又倒了下去。

哈利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若不是脸上依旧残留的滚烫温度，他会以为醉得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人其实是自己。

耳畔的呼吸又一次平稳了下来，宣示着主人再次沉睡的事实。

告完白就跑的举动明明很可笑，哈利却有点想哭；身上压制的力道也已经消失，哈利却不愿再去惊扰，任由自己的手臂在他身下已麻木到失去了知觉，任由他的手臂横过自己胸前在亲昵中透出几分保护的味道。

能这样待在他的身边，真的很好。

哈利轻轻转过头注视着眼前放大的安详睡颜，慢慢绽放出一抹温柔。他小心地往德拉科身边再靠近了一点，悄悄地对着熟睡的人呢喃：

“听清楚了，德拉科。”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这么难过。今后再不会这样了。”

“我也喜欢你。”

他以为自己会和平时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料睡意出乎预料地汹涌而来，措手不及地将他淹没。

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德拉科的唇畔勾起了笑。他听到自己的回答了吧？于是宽心地闭上眼，放任自己的意识被彻底抽离。

黑暗中，一片温暖的羽毛轻柔地落在自己的唇上，驱散了所有的纷乱，用安宁将自己紧紧包围。

哈利满足地轻笑起来。

然后，一夜安眠。

☆、Chapter 05

“为已经发生的事假设另外的可能毫无意义，除非结果可以改变。”——哈利波特

※ ※ ※ ※ ※ ※ ※ ※ ※ ※

哈利很纠结。

他在会客室里绕着圈子踱步。绕一圈，停在好友面前，迟疑地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下，抓两把头发皱几下眉叹一声气，然后继续踱步绕圈。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好友解释与德拉科关系的改变，更不敢想像好友可能会有的反应。

赫敏也很纠结。

她大概能猜到哈利纠结的原因，可为了不让哈利起疑她也只能按捺住性子，装出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在那里踱步绕圈欲言又止，再把本来就不顺服的黑发抓得更加凌乱。

直到快被绕晕的前一刻，她才出声制止了这既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