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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温在一点点变凉，也不知金凌坐着发了多久的呆，待他终于发现那桶里的水已经不在泛出热气时，脚心都有些发麻。

他扶着边沿站起来，发尾吸饱了水，有些重，若不是手上抓得紧，此刻已经一个踉跄要向后倒过去。

脚是真的好麻。

像是有小针一点点扎过皮肤，从脚跟弥漫到小腿上，虽算不上痛，但怎么也使不上力。

金凌只好呆愣在水中麻木得杵了一会儿，待到那一阵酸劲过去，好不容易跨出浴桶，去够里边小几上的长布巾。

他赤着脚刚刚踏上地面，便觉得脚下触感有些奇异。低头去看，那足心下柔软的触感竟是一大块有些湿润的浅色布巾，踩上去稳稳当当，多余的水渍都被吸干，蹭在地上怎么也不会滑到了。

这很明显，是被蓝思追故意放置在靠近浴桶边沿一侧的。

金凌拉过小几上那块大白干布，紧紧的把自己从头到尾得裹住了，只余一双眼瞳在烛光里，烨烨生辉。

若是再让蓝愿那人继续这般照顾自己，他怕是不久就要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外面夜幕已经彻底放落，金凌隔着烟霭般的水汽，层峦叠嶂的灯火虚影，从百叶竹帘的缝隙里看着窗外那一轮明月。

门忽然被推开，卷入的凉风激的烛光飞恍，撩的罗幕淌拂。

蓝思追回来了。

金凌慌忙抓了一件长袍就披上身，系了衣带，磕磕绊绊赤着脚就要直接跑回榻上去。

还未待他偷摸着钻进那层内室的纱帘里，就被蓝思追给叫住了。

“阿凌，怎么又不穿鞋子。”

金凌不敢回头去看那人的眼睛，心虚的低着脑袋，双手揪住帘子的一边皱褶，任由自己脚上被套了一双软底的内室短布履。

光脚踩地的后果就是先前被热水捂热的脚心又被春寒冻的有些发冷，脚趾红红的蜷缩着，被手握着脚踝套进布履中，软乎乎的泛着暖。

蓝思追站起身，语气依旧是清明的，却带了些无奈的责怪：“鞋子就在屏风旁，天气还凉，别像小孩子一样赤脚满地跑，会着凉的。”

他一时心急，就这般说出了口。

金凌突然就反应过来，他搓了搓指尖，有些恼羞成怒：“你说谁是小孩子？”

蓝愿这人居然敢！

可为什么他心里却有些酸酸涨涨的？

在他自己看来，这是疾言厉色的怒斥，可他刚洗了澡，泡了很久的水，整个人都水灵灵的泛着粉气，眼睛又因为落了水进去，胀得有些泛红，看起来湿漉漉的像只小兔子着急的凶巴巴样子。

蓝思追原本还想再提一提这坏习惯的事，却被这一出闹的差点笑出声，生出些想逗逗他的冲动。

“那阿凌不是小孩子，快点回榻上穿袜子了。”他抬手理理金凌湿了水有些乱翘的额发，笑着说。

金凌被他揉了脑袋着，又被这样一双带着笑意眼睛望着，被叫“小孩”的怒火便无处发泄，最终涨成了眼角和耳尖的一抹薄红。

有一点委屈，嗫嚅着道：“……我哪里知道你把鞋子放在哪里了。”

蓝思追轻咳一声，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似乎就源于自己。他推推金凌的肩，示意他同自己一起行至榻边，从床尾叠好的被衾上拿起那双白袜。

“你先坐着穿，我去给你拿粥。”

金凌耳根有点痒，他抬手捏了一下耳垂，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被子上，捡起身侧的袜子，一脚支起，就那么套了上去。觉得有些别住了脚趾，定睛一看，他套反了左右。

等蓝思追端着一小盅甜粥从外室里走回来，看到的便是他一手拎一只袜子，翘着小腿反着再套上脚丫。而后还煞有其事得扯了扯，见那袜筒平整了，这才满意的盘腿坐起来。

“不烫了，喝吧。”他将勺子递到金凌手里，掀开了小盅的盖子，一股红豆莲子的清甜弥漫上来。

金凌看见那粥汤颇有些稠密，红褐的面上冒着几颗米白小珠子。他盯着蓝思追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沉默了半晌，倏忽笑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你说饿了，所以我………我也只会这个了。”

倒别说，这甜丝丝的味道真是勾了胃里已经有些消停下来的饿意，金凌用甜白瓷的小勺轻轻在小盅里搅了一下，挖出来一些混在一起的谷物，都被烹煮地颗颗炸开了。

“这是什么？”他咽下一口，除了红豆和莲子，还有一种白色的“米”他不认识，倒也不算难吃，就是实在有一点粗厉。若是和着软糯莲子，不仅吃不出来，还混杂着一点炒过的香气。

“薏米。我在云深只做过这个，怕你吃不惯，多加些莲子和糖。”蓝思追答的小心翼翼，看着面前这人面不改色得喝掉了大半，终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