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驾不回去吗？”默苍离离开的一瞬间，缺舟就出现在无水汪洋之中。

“你又听见了。”燕风元嘉抿了下唇，没好气地摔了一杯茶到他面前。

“无水汪洋仍在地门之内。”缺舟端起茶杯捧在手中，

“大智慧真是麻烦。”燕风元嘉眯了下眼睛，“下一回吾会在无水汪洋设下结界。”

缺舟只是当做没听到，面上仍是看久了有那么一点空洞的微笑：“我也许能理解那位水镜先生。”

燕风元嘉歪着头略带嘲讽地说道：“不懂人心的缺舟先生，也能理解他人想法？”

“至少我能理解尊驾的想法。”缺舟抬杯，“但正如墨家矩子所说，这是地门众人要承担的后果。”

燕风元嘉倏然睁眼说道：“上官鸿信对你说了什么。”

缺舟一帆渡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睛：“没什么。”

“缺舟一帆渡，”燕风元嘉抿着唇角说道，“你知道你不善隐瞒吗？”

缺舟一帆渡听了笑了一下，用带着安抚意味的语调说道：“现在知晓也不迟。”

“佛者不打诳语，缺舟你破戒了。”

“无妨。”

“哈。”

开玩笑并不能压下心底的不安，元邪皇带来的阴影蒙上心头，足以破坏所有的好心情。

修复地气的方法倒是有，只是那方法无异是于在此时此刻瓦解地门。这是牺牲缺舟一帆渡。

杀死元邪皇的办法也有，那是牺牲玄狐。这种牺牲根本没有必要，哪怕是死在元邪皇手中，他也不乐意看到这种牺牲。

燕风元嘉抬手掩唇咳了一声，只是有一点痛也没说错，但是他没告诉默苍离三个月的时间若是满打满算，他确实能够用这具肉身之中的万卷书灵能，强行抽出与□□不符的意识，从而重新封印元邪皇。

但若是时间不足，万卷书不能恢复全部灵能就不用考虑这种可能了。直接动手打来得更为实际。

而若是俏如来等人安分一点，打赢的把握会更大一点。

连无我梵音发动的时间间隔都改为了九个时辰一响，缺舟一帆渡自然想得很通彻。

“叛天族虽与天同寿，但吾也听闻其有不可逆转的缺陷。”燕风元嘉说道，但是这缺陷他并没有在缺舟一帆渡的身上找寻到蛛丝马迹。

缺舟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尊驾你早就发现了。我确实不懂人心，无法体会人的情感。”

燕风元嘉漠然，无声的叹息淹没在饮下的茶水之中。

“尊驾为何不告知先生真实想法呢？”

“你不久前还说理解。唉，你若是理解还会问这个问题吗？”燕风元嘉“哒”得一声将茶杯仍回茶盘之中，“他不介意吾是人是魔，也不介意吾是否与天同寿永世不老。但吾介意，吾介意自己是魔，介意先天人的长寿，介意这无法脱身的责任。”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要麻烦你一件事。”

“嗯？”

燕风元嘉指尖点了点桌面：“将广泽宝塔修到苗疆。吾等也该动了。”

以如今地气流失的速度，魔世开启根本不用三个月，三个月都足够让地气流失殆尽开启伏羲深渊了。

月凝湾月牙岛绝大部分土地已经消失，甚至连天穹都出现了细纹，无垢之间受到的影响也不小，大智慧岌岌可危；万里边城的位置横向向东偏离三尺有余，公子开明的小手段治标不治本。

达摩金光塔下魔世封印虽还没有半点破封的迹象，但站在此处就有一种莫名而起的不安。

也许是不知者无畏作怪，也许是畸眼族对古老血统的本能崇拜。

燕风元嘉转过头看向站在外侧的缺舟一帆渡，说道：“吾其实还有一个想法。”

“攻入魔世。”缺舟一帆渡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但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良善，“在元邪皇还未完全恢复前杀他。”

“是。”燕风元嘉又转过头去看着脚下，“但这个办法从一开始就被否决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魔族心中元邪皇有着难以取代的意义与地位。哪怕后世在出一条烛龙，也无可取代，第一个总是不同，更何况到如今他还是唯一。

“尊驾似乎很赞叹元邪皇。”

“非是似乎，是确实。”燕风元嘉眨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流露出的是凝重之态，“畸眼族数量很少，能成长的更少，大多族民甚至活不到成年。”

“帝鬼，元邪皇都是畸眼族。”

“他不是，他是龙。千年前，千年后，都是天地所不容的存在。”燕风元嘉缓缓说道，天甚至连畸眼族都容不下，他不知道千年前的畸眼族如何，但现在的畸眼族，帝鬼死后已至濒临灭族。

“ 其瞑乃晦 ,其视乃明。不食 ,不寝 ,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缺舟抬眸看着未有动静的封印淡淡道，“人世要对付的是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