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anduil闻言，偏头看对方，睫毛闪动。他抿抿嘴没有说出话，心在胸腔里沉了下去。这不公平，他想，在他的预想中，这件事是不该再被提起的。没有人道歉，没有人接受，那最好。因为他清楚对方是没有错的，是他奢求太多。可他怎么肯道歉，那不是他的性格。Elrond此时此刻简直是在拿他的无辜要挟Thranduil。

对方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是我反应太过了，你看……你能原谅我吗？”

Thranduil坐在沙发上突然哑然。Elrond的道歉有着最深刻残酷的疏离感。是那种他在人群中一直一直看着他他也未必会回头看他的疏离感；是那种一言一行必须黑白分明的疏离感。有“对不起”就一定有“没关系”，却不存在那种谁都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就可以冲散尴尬的灰色地带。这太残酷了，Thranduil想，他用千年拉近的距离被Elrond一句“你能原谅我吗”拉开亿万光年。对方总是看起来那么温和谦卑，却在骨子里翻手云覆手雨，微笑着不容Thranduil辩驳反抗。

所以最后他只好说：“不，那不是你的错。”

Elrond叹了口气，道：“你的表情总是太明显了。”Thranduil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会是什么脸色——他感觉到他自己是眉头紧锁着的。所以Elrond又说：“你还是在生气。”

“我没有。”Thranduil脱口而出，快得像是在敷衍。果然Elrond只好笑道：“好好，你没有。”一边拿手覆上他的上臂，带着安抚情绪的意图拍了拍。然而熟悉的温度流经皮肤的时候Thranduil却像触了电，用力躲开了对方的手。

“……”Elrond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嘴唇微张着，尴尬地说不出话来。Thranduil如今只想逃得远远的，他知道他与Elrond之间的那条独木桥是自己用了多大心血才造出来的，然而现在倘若更靠近的话，桥一定会不堪重负。这样他就再也不能接近对方了，他不能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然后Elrond问：“你是不是……我是说，因为那晚的事？我让你……生厌了？”

（不。）

事情向着Thranduil始料不及的方向不受控制地狂奔而去。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解释，却想不起要怎么解释。Elrond往沙发的另一边坐了坐，马上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他说：“那次我喝多了点，如果冒犯了你的话，我很抱歉。你要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可我是有意的。）

Elrond继续说：“Thranduil，我们没有时间了，所以能不能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再——”

“Elrond，”Thranduil打断了他，“我不介意，我也没有在生气了。你不必道歉。”他想吻他，其实。可他绝对不能这么做。所以他又说：“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先回房了。”

Elrond本来是要留他一起喝酒的，然而看着Thranduil的神情他最终还是把挽留的话语咽了回去，点点头低声说“好”。然后他坐在原地看高大的金发精灵起身离开，他不明白为什么，记忆里的Thranduil一直很无畏坚毅，然而那天他的背影却像是一个丢了武器的士兵，从战场逃离得那样匆匆。

04

Celeborn接到消息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原先的退休计划被自家女婿搅和成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他光是为了保护外孙女安危就差点动用手下一个军团，Galadriel站在一边叉腰“啧啧”两声，告诉他“咱们这儿是再也消停不了了”。Elrond的原话是“Lothlorien离Isengard近，我们决定将那里作为进攻的据点，只是不知二位是否允许。”Celeborn在这头连苦笑都笑不出，Elrond语气温和态度强硬，让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娶走自己女儿时的情形。于是Celeborn看了Galadriel一眼，说：“好，你们放心来就是。”

第二天Elrond和Thranduil带着人到了Lothlorien，Celeborn和Galadriel跟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把会客室让给——起码在他们眼中的——年轻人们。Arwen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先对Elrond叫了声“Ada”，就扑进了Aragorn怀中。Legolas在Tharnduil身后垂眼站着，他那密林养出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与月光似的白皮肤，倘若收起了平日里的笑意，则和明朗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只有高处不胜寒的冷。而Thranduil叉着手全神贯注研究着如何能离Elrond远远的。黑发的林谷领主眼看着干儿子就快变成女婿了，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也顾不上看野眼，只想着要跟Lindir叹几口气。然而偶一回头却见Lindir正在走廊上和Haldir热烈地拥抱，笑得难得开朗。这一次简单的会面，几个精灵虽是齐聚一堂，实际上各有各的心思，更像是天各一方。

毕竟叙旧事小踢馆事大，Aragorn也没空和Arwen你侬我侬太久就必须马上赶往Isengard。Haldir推门进来，告诉两个首领：“倘若有任何困难，Lothlorien的人定会迅速增援”。Thranduil略一点头表示他知道了，而Elrond则笑着拍他的肩说“那辛苦你了”。他们按照之前商量过的阵形，兵分三路。Thranduil的气质看起来就特别像是去踢馆的那一类人，所以他正面攻进Isengard。Elrond负责潜入，毕竟他这边的人常年搞暗杀，很擅长趁你病要你命——事实上，本来的行动攻略应该是Thranduil和Elrond一起正面进攻，然后Legolas来趁你病要你命的，不过两位首领对此都颇有微词，目睹过他们两个人吵架的Legolas很有眼色，赶紧提议自己和Thranduil一组，支开了Elrond。至于Glorfindel则和Aragorn一起，率领着冲锋小组从两翼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