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他梦到的是Thranduil.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是他一直避免的。

佣人过来敲门送早餐，Elrond被分了心，再没有考虑那个梦。洗漱过后吃了佣人送过来的东西，Lindir过来帮他梳了头发，然后房间又只剩他一个人。他坐在桌前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撇头看到架子上的黑色盒子，才想起来Legolas还给他的枪被他顺手放在房间里了，还没拿回枪械库。他立起来把盒子拿下来，抓起枪械库钥匙。打开门后一阵黑暗，他摸索着开一盏昏黄的灯，心想灯泡该换了。枪械库的东西是严格分类过的，越是久远的东西放在越深处。Elrond走进里面，这算是一种讽刺，沉睡的热兵器此时竟有一种冷香的气息，人们或许会称其为“唏嘘”。他小心翼翼把盒子放回原处，却没有再打开来看一眼里面的冲锋手枪。Elrond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听见有人说：“叹什么气啊你”。鸡皮疙瘩顺着脊梁骨雨后春笋生机勃勃，猛地回头才发现金色卷发精灵一袭浅色长袍坐在三米外地上擦拭冲锋枪。Elrond问怎么不开灯，Glorfindel笑笑说这东西我闭着眼睛都能拼起来还开什么灯。

Elrond耸肩，Glorfindel却又在他身后开口：“Thranduil怎么样了。”

“喔，他回去了啊。这问题你应该问Legolas。”

“你真是个无趣的人，Elrond.”Glorfindel半带笑意吐槽道，引来黑发精灵一阵莫名奇妙。他继续说下去：“我才不相信你们什么都没发生。”

“……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当我瞎？”

Elrond无法解释，往架子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道：“那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吗？哦，我只是觉得你该出去走走了。”

“我不是才去过Isen——”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Glorfindel说着看他一眼，目光肯定。

“……”

“反正选择权在你手里，可是有些事情不搞清楚，料你也不会舒服。”说着他站起来，高大的精灵路过Elrond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背，“年轻人。”

他有点想反驳说“我六千多岁了”，看对方背影还是闭了嘴。

一句话是不是真的可以左右思想？

当Elrond决定要去一趟Greenwood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小疯子，一点点疑问就沉不住气，一点点暗示就得意忘形，早说了不再理会，可是猛然开窗发现世界已经河东河西，又觉得莫名惘然，到底没逃过岁月催。所以他还是，还是想去一趟。

Thranduil是直性子的人，无论如何没有搞避而不见那套。Elrond走进房间时对方正在抽烟，淡色烟雾缱绻缭绕，像他的头发。Elrond这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来Thranduil的房间，对方看上去很喜欢珠宝钻石，室内陈设倒是意外简洁。Thranduil坐在沙发上，开口问“出什么事了”。Elrond随口胡诌一句“来看看你伤好的怎么样”，对方投来一个“别闹了”的眼神，于是他决定直说。

“为什么你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是指？”对方放下了手里的半支烟。

“为什么你会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在你告诉我，我叫你首领的时候？”

Thranduil突然失语，手指一个无力抖下大半截烟灰，噼里啪啦碎成粉末。最终还是被问到这里。当初就对自己发过誓要把这件事捂死了埋在心中，三千年过去了，对精灵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千年都瞒过去了，他以为剩下的生命里他也不会说。可是面对着Elrond，他的防线总是从东垮到西，除了缴械投降一点办法都没有。

“告诉我。”黑发精灵看着Thranduil。灰眼睛，Elrond的灰眼睛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东西，他想。

“因为我爱你。”

就是这样了，否则呢。哪有什么缠绵悱恻曲折离奇，只不过是因为我爱你而已。

Thranduil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动摇，然后又换上了他最坦然直率的表情，平静地从怀里掏出第二支烟点上，问：“你是不是要说，‘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爱’？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打算——”

“谢谢你。”

“什么？”Thranduil抬起头来看他。

Elrond牵出一个潮湿的微笑，这一次他是真的在微笑了，没有任何安抚或礼貌的成分。

“我说谢谢你。”Elrond走向Thranduil，不顾对方惊讶眼神在他身边坐下，“你说的没错，我还没办法回应。你还记得你之前说是我自己把门关起来，怨不得别人进不来吗？我承认。门关了三千年，我一时找不到钥匙。”Elrond看着膝头一块布料，专心致志地在手里捏着揉着，不看Thranduil。然后他又继续说：“你对我的感情，真的，对我来说是很高的赞赏。可是我现在……还是没有资格。我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走出来，如果到时候你已经改变了主意，已经找到比我优秀的人，我也不会有任何抱怨。是我自己选择的，也该我自己来负责。我今天来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不要再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为了我一点也不值得。”他抬头故作轻松地笑道，却对上Thranduil紧蹙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