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扭头看着Snape剥开糖纸，吃掉那颗糖。他和他一起满意地眯起眼睛。

Snape点起提灯置于床头矮柜，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破旧的、封面皱巴巴的书，接着，他爬上床，靠着床头翻看它。

是阅读时间。Sirius在心里显示的“Snape时间线“上拓了个戳。这一周他们的生活基本都是这样，淡而无味，非常有规律。早晨按时起床，白天各自做自己的事，互相不去过问对方（当然了，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过问似乎也没什么作用），晚上一起吃晚饭，收拾完屋子之后，是固定的阅读时间，等Snape放下书，熄了灯，今天就会过去，运气好高窗外会有月娘相伴入眠，等日车奔出，新的一天又会开始。

Snape没费心追究Black到底是谁，自从确认他是个“因为变形咒的缘故变成这样的”巫师，他没继续做出刺激Sirius自尊的事。不去追根究底，这实在不像他，但若是对“Snape没有对Black的身份追根究底”这件事寻根溯源，就会发现他即使有心，也无力，更何况根本无心。别说是关于Black的身份，对于食死徒和医院的事，他甚至连动动笔给Lucius写封信这样简单的举动都没去做。这一周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想，仿佛关上门时间就会停滞——不，时间可千万不要停滞，他恨不得明天就是开学日，可以立刻前往霍格沃茨，将一切甩在身后。不管时间怎么样，关上门，至少能构筑出最简单的屏障，即使呼吸着蜘蛛尾巷小阁楼内腐朽的空气，这也是一方只属于他的安全天地。

逃避不是好事，可他却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一切如常。就像墙角结网的蜘蛛……少年黑沉沉的眼睛越过旧旧的书页，盯着墙壁裂缝中的蜘蛛，灯影摇曳，八条腿的小东西奋力拉着丝线，摇摇欲坠。它一圈一圈结着网，一度让Snape觉得它会就这样没有尽头的结下去，一圈一圈，一圈一圈……他的手指摩挲书页，勾出一个半圆的轮廓，像半张蛛网。

Snape今天发呆的时间比昨天要久，也比前天更久，久到Sirius凑到他身边，毛茸茸的触感覆盖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

“你挡着我了。”少年清清嗓子。

“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说说话，我愿意当个不错的听众，大概。Sirius抬头，灰眼睛望着黑眼睛。希望他可以领会我的意思。黑狗眨眨眼，期待Snape能比往常更聪明一些。

“……”少年迟疑着伸手挠挠黑狗的下巴，“你想听我给你念书？”

“……汪？”不必吧，我不想过早复习OWLs，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Sirius皱皱鼻子。他只是多少有些了解没有听众的心情，他在Black家的时候就没有听众，虽然……从Snape过去的表现来看他并不需要，可是现在这情形，他总觉得对方有话想说。

你不能放任情绪的蜘蛛一圈圈结网，它可不是什么善良温柔的虫子，这只猎食者，即使看起来再如何弱小，也有网缚着将你拖入深渊一点点蚕食殆尽的能力。

“也不是不行，不过……”少年轻声说，他清清嗓子，“我要蓝莓糖。”

“汪？！”Sirius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快去。”Snape拍拍Black的脑袋，心情颇好。

“……”早知道不管你了。Sirius在自己的收藏里挑挑，心疼地拨出一颗蓝莓糖。

“司康呢？”Snape一边剥糖纸一边问。

“汪！”我吃掉了！在你发呆的时候。

“……”Snape盯着狗狗的眼睛，对方不甘示弱地瞪回来。半晌，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是不是怕我觉得你不好养？”所以晚饭没吃饱也不敢说。

“汪！”你的脑子被巨怪舔了，鼻涕精！Sirius憋出一句Snape式谩骂。他抬爪扒着床沿，把Snape往里挤，成功霸占半边枕头之后，满意呼气，“噜噜。”你现在可以开始给我念书了，鼻涕精。

Sirius倒是没想到，Snape没在努力学习，而是在看一本——麻瓜童话。

是的，麻瓜童话，别开玩笑了，这不Snape。他的脑袋被这项信息冲击，凑近Snape身边，逐字逐句翻来覆去看了几轮，确认那真的是本童话。他开始认真思考圣诞节送Snape一本《诗翁彼豆故事集》的可能性。

“《安徒生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Snape问。

“汪。”Sirius诚实摇头。

“看来你出生在巫师家庭，嗯……格兰芬多？”少年又问。

“……”Sirius警惕地看他一眼，打出一个不屑一顾的哈欠。

“……最近只能看进去这个。”Snape小声感叹，声音轻到差点儿没飘进Sirius的耳朵。

“路上有一名士兵……”少年开始读那本童话书。Sirius侧身靠着枕头，半边脸贴着软垫，舒舒服服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