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上，少局主二局主和大小姐也并没有关注自己。少局主道：“明天我们都穿红色吧。红色喜庆。”

二局主道：“我不穿，穿着多傻呀。好像马上要拜堂成亲一般。”

少局主又道：“采玉穿，采玉穿红色肯定美得倾国倾城。”

二局主道：“采玉也不穿。谁知道接到绣球的是什么人？那个人我若看不上，就别想采玉嫁过去。”

原来，即便自己真的接到绣球，离大小姐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何况还只是试演。

明天，看来是失望远远大于希望的。

第5章 抛绣球之众女入场

紫蔻站在这个由女人组成的队伍里心里其实是很得意的。

她知道，这些女人都用嫌恶的眼光偷瞟着她，有些人，似乎害怕眼睛长疮，忍不住看一眼，又忙忙转过头去，使劲儿的揉眼睛，仿佛多揉一阵子就可以将刚才看到的东西彻底抹掉一般。真是可笑。

看，杜尚书的掌上明珠，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高冷气息。站的地方都和大家保持着一段距离。那眼神，仿佛是看不见近处的东西一般，一直飘飘渺渺，似乎她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周围一个人没有，就她一个人在孤芳自赏。紫蔻知道，杜小姐虽然做出一副高冷的模样，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不掂量掂量对手有多少斤两。杜小姐也在偷看别人，尤其是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杜小姐看自己看得比谁都多。紫蔻心里嘲笑道：多看我几眼，不怕眼睛长鸡眼？杜小姐趁着紫蔻神游物外百无聊赖的时候，眼睛慢慢瞄过来，紫蔻突然双眼聚焦，用眼神捕获了杜小姐的眼神，杜小姐一下子怔住了，脸上露出那种仿佛偷东西被抓住的表情，紫蔻得意极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得更加妩媚，杜小姐脸涨得通红，想低头避开，紫蔻偏偏颇为玩味的用眼神追着她不放。杜小姐一抬眼，她在看，再抬眼，她还在看。紫蔻担保她不会发飚，大家千金，和青楼□□吵闹起来，传出去，够京城老百姓乐好几天呢，京城老百姓的想象力也肯定会因为这短暂的对视引发的争吵而踏上一个新的台阶。果然，杜小姐抵受不住紫蔻的眼光，只好带着侍女往人群深处躲了去。紫蔻心里暗笑：跟我斗，太嫩了。又在心里给杜小姐打了个分：五官是够精致，也算得上第一等的美人，只可惜脸有点长，又是那么冷冰冰地，给人苦相的感觉。只能落入二等了。郭旭才不会选他，一点热情都没有。

看，锦绣绸缎庄李老板的千金，珠圆玉润，偏偏穿着收腰的窄裙，更添一种膀大腰圆的滑稽感觉。一张微嘟的小嘴长在银盆般的圆脸上倒显得可爱。只可惜这李小姐实在是太吵了。这一大群人里，数她最热情。只不过短短一刻钟工夫，她几乎跟每个人都说过话了。问对方怎么称呼，穿的衣服是哪个裁缝做的，身上怎么这么香，衣服上熏了什么香，耳环是哪家珠宝行镶的，头发是哪里的妇人梳的，眉毛是不是最近最时兴的样子……最能应付的何御医家的小姐也撑不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紫蔻倒是很有兴味的一直关注着这位李小姐。紫蔻虽然只有十九，却和这些长在深闺的小姐们不同，她们大概把李小姐当作没有心机的傻姑娘了。可是，这样的，其实一点都不傻……

李小姐甚至跑去和杜小姐攀谈，竟然还伸手去摸大小姐的金钗，还一脸羡慕的道：我好喜欢这支钗呀，到底姐姐是在哪里买到的。果然，杜小姐脸色铁青的推开了她的手。李小姐却一点也不觉尴尬，继续和别人说话。

李小姐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和紫蔻说话的人。李小姐一脸殷勤的走过来，道：“姐姐今天好美哦，姐姐你这身打扮太出众了，站在这里鹤立鸡群一般，我有机会也一定要穿这样漂亮的衣服。”

一说鹤立鸡群，至少有十几个小姐脸都绿了，接着说要穿得和紫蔻一样，一时一片静默，接着是低声的嗤笑。紫蔻笑嘻嘻地道：“好呀，你到我那儿去，我帮你打扮。”

紫蔻一向嘴上不饶人，这话说得有点毒，想看看这李小姐尴尬的神情，没想到，李小姐露出天真的表情道：“真的吗？姐姐不骗我？”

紫蔻含义深刻的笑道：“真的。”

李小姐待要再说，金石斋的徐小姐上来一把拉了她的袖子就走。李小姐犹自喊道：“思雯，你做什么呀，我弄疼我了。”

紫蔻暗笑。娶了这姑娘，等于活宝进门，如果懂得欣赏，每天必定是欢乐又热闹的。可是，如果不懂得欣赏，那就是灾难。郭旭肯定不会选她。

紫蔻这般毫无顾忌地将周围的姑娘看了个遍，心里给她们一一划定等级。这样寻着乐子，突然又觉得凄凉。紫蔻虽然是留欢阁的头牌，却也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只可惜身在那样的地方，不可能做好人家的正妻，要嫁也只能做妾。紫蔻也看得开，只要遇见自己真心喜欢的，也不在乎名分，浮生长恨欢娱少的道理她们这些欢场女子是最懂得的。那时候，自己初来京城，没什么名气，偏偏就遇见了郭旭，常常带朋友来捧场。紫蔻当时还是对郭旭存了好一阵子痴心，只可惜终于明白，郭旭并非自己的良人。郭旭这样的男人，要拴住他的心太难了，紫蔻实在耗不起，何况，紫蔻阅尽世情，男女情爱比一般女子要看得开，便放弃了。听闻郭旭要抛绣球，紫蔻怎能不来？紫蔻并没有傻到以为郭旭真的会把绣球抛给她。紫蔻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郭旭，但是这件事情上，紫蔻可以有把握的说，郭旭只是为了好玩。郭旭就是喜欢这样做一些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因为他那么热情，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这看似繁华实则无聊的京城，郭旭自然会自己给自己找一些好玩的事情，顺带和大家一起乐。可惜这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一个个充满期待，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最幸运的女人。唯有紫蔻，是和郭旭一样，带着玩的心态来的，她当然轻松自如，活色生香。虽然，此生和郭旭无望，但是自己，总比这些庸脂俗粉更了解郭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