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去看他，穿过他的指缝，我看见了他弯起眼睛，逆光中的他眸色深邃。

“自己会出来找药，还不算太傻。”少年的手掌在我的头顶又拍了几下后才移开，他后退了两步扶起刚才被我撞到的椅子之后，转身去厨房关掉了瓦斯炉。

烧水壶刺耳的鸣响声逐渐弱下，室内又恢复了凌晨的宁静。

少年给我倒了杯水，放在了我的面前。随后，他在我身边的椅子上也坐了下来，单手托着脸，就开始这么看着我。

嘶……

那样的目光过于直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闪躲，可头顶的吊灯就好刚笼出了只把我和他照亮的光圈，在少年的视线里，我根本躲不掉。

“干、干嘛那样看着我……”

“因为你可爱呀”

“…………”

我居然又被这句我已经听过好多遍的骚话给撩到了。

黑羽一向很懂得把握分寸，玩笑话过后，他没有继续不读气氛地调侃。他当然很清楚我和他之间有些没有说完的话，感情上的事也好，还是事件的事也好。

我和他陷在同样的沉默里，或许此刻想着的，也是同一件事吧。

不过最后，是我先开了口：“黑羽君，我想起来了，在医院里的时候。”我侧头望向黑羽的眼睛，少年已然敛起玩味的表情写满了认真。

能够提起的疑问有很多，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那些问题的答案，我在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底，只不过都没有得到确认的肯定罢了。就像当时我问起慎吾他是否就是黑皮诺的时候，他并没有回答“是”或者“否”的客观答案，而是用过去他做过的那些事回答了我。

我知道现在再去重复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没有任何意义，我实在太过清楚自己逊得要死，也没有什么能够拯救世界的挽回能力。

我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

越是这么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无力，我就越觉得迷茫。咬着嘴唇缄默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黑羽君……在这之后，我该怎么办呢？”

干燥的喉咙让我的发音显得沙哑，无法掩藏的无助也令我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或许此刻我在黑羽的眼里，就像一个正在求助的孩子。

少年似乎怔了怔，很快，他回以我一个暖进我心底的笑：“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之于还在愣神的我，黑羽又补充了一句：“一条叔叔说的没错，珠璃你果然很喜欢胡思乱想。”

“我很认真的！我才没有胡思乱唔……”话说到一半，黑羽用食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

他弯了弯眼睛，神色变得更加温柔：“不要乱想了，这之后，不是还有我么？”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窜进了我的心里。

第二天我请了假没去学校，货真价实的病假，还是早上的时候，黑羽用凛凛花的声音给班导打了电话帮我请的假。听到声音的时候我还以为凛凛花回家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床前站着的只有黑羽。

害，这种随意变声的技能还真是好用。

黑羽从枕头上把珠宝抱了下去，跟我说了句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在被窝里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少年的脸庞逐渐在眼前放大。大脑有那么一刻地闪过大片空白，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脸和喷洒在脸间的吐息一度让我的脸颊升温。

该死的不是已经吃过退烧药了吗！

我紧张兮兮地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最后，只是额头上碰到一片冰凉。

接着，是少年的一声轻笑：“还有点低烧。”

他的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靠近只是为了看看我还有没有发烧而已。

天啊一条珠璃你在期待什么啊！

似乎我的心声被少年听见了似的，黑羽的眼底闪过几分狡黠：“我们珠姐在期待什么吗？”

“……并没有！”

我忿忿地说完，拉起被子盖住了头。

隔着被子，黑羽拍了拍：“もしもーし珠姐在吗？”

“不在！”

“出来啦。”黑羽又拍了拍，他停顿了一下，随后沉下了音调，变得严肃，“我有事跟你说。”

听到这样的口吻，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的确确和黑羽之间有很多没说完的话。比如凌晨的时候，虽然我没有问在医院那会他和慎吾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他这口气，大概是要跟我解释什么了吧？

我极快地整理了下心情，做好了听一大串关于那些烧死了我很多脑细胞的事的长篇大论。

就在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的瞬间，少年倾身过来，伸手将我额前的刘海撩起。下一秒，他在我的额间落下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