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那个在树丛里一闪而过的发出蓝光的魔杖，他总觉得有些眼熟。</p>
<p>不是吧——他突然激动地从地上站起来。</p>
<p>“那是简蒂斯被我斩断的魔杖！为什么它身上还是有魔法？”</p>
<p>伊蒂丝在火堆旁落寞地坐着，似乎并没有打起精神。埃德蒙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她太凶了——又泼冷水又批判的，就算是纳尼亚最忠诚最谦卑的战士也不乐意。</p>
<p>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那么气愤，明明通常情况下他很擅长情绪管理。</p>
<p>青年愤怒的背后还有另一个微妙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原因，而这与伊蒂丝发现他中咒时的反应有关。</p>
<p>如果她能在自己念叨卡特琳娜的时候对她表现出来一点敌意……就更好了。</p>
<p>第13章 </p>
<p>阔别白女巫城堡多年，埃德蒙又一次踏上这块阴冷潮湿的土地。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萧瑟，破败，包裹在万古不化的寒冰之中。</p>
<p>“你确定，破解魔咒的方法就在这里？”身后伊蒂丝的声音踟蹰着。</p>
<p>“并不。”他没有回头，继续缓慢地向前摸索，“但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p>
<p>灰绿色的烟雾弥漫在坚硬而冰凉的地面上，城堡深处一缕微弱的光线支撑他的脚步继续前行。</p>
<p>他经过七年前简蒂斯的冰雪宝座，感受到其上残余的丝丝气场；以及它旁边装有铁质栅栏的侧门，那个曾经关押过他的地方。狼警卫队长毛格林，铁索，干面包，黑矮人，图姆纳斯先生，石化的狐狸……太多细节像是有真实触感一般，逐渐鲜活起来。</p>
<p>“这里封存着我的过去。”他对伊蒂丝说。</p>
<p>“你被简蒂斯抓来过？”</p>
<p>埃德蒙苦笑着摇头：“不……是我当初自己来的。”</p>
<p>……</p>
<p>也许是为了战胜恐惧，埃德蒙将七年前那个有关背叛，忠诚，亲情，信仰的冒险故事详细地讲给伊蒂丝听。他讲得很慢，也很冷静，仿佛是一个旁观者；但伊蒂丝却被他的故事深深感染了——那是带有独特埃德蒙式叛逆情绪的、可以被她完全理解的视角。谁儿时不曾爱过糖果和独一无二的认同感？她十二岁的时候都还在搜刮抢劫商船上的巧克力。</p>
<p>“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时你只有十岁——这没什么需要感到愧疚的。”伊蒂丝轻声安慰。</p>
<p>“准确地说，那应该不能叫做愧疚……”埃德蒙继续向城堡最深处走着，“我只是永远不能忘记这段经历——它是让热血重归重症病人体内的良药，也是我成为‘公正王’和‘石桌骑士’前，必经的至高无上的试炼。”</p>
<p>将这些在他心底堆积很久的、甚至让他一度以为已经淡忘的前尘往事全盘托出的感觉很好；就像夏日口干舌燥时一杯救急的冷饮，或是潜泳时冒出水面的第一口换气。</p>
<p>“你知道我的代号为什么叫‘凤凰’吗？”他在城堡的尽端停下，语句稍稍停顿。</p>
<p>“——因为它代表，我曾浴火重生过。”</p>
<p>伊蒂丝跟随他的话语停下脚步，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景象——</p>
<p>黑发青年的面前，伫立着半截插入高高寒冰之上的魔杖：幽暗的蓝光自地底汨汨而出，通过冰座基底源源不断地为魔杖尖端输送能量。一缕来自城堡天窗外的带有温暖色调的光线打在残破魔杖的旁边，使它在冰面上留下一片阴暗狰狞的阴影。</p>
<p>她突然体会到那种孤寂的、高寒的、摄人心魄的引诱。简蒂斯的肉身明明已经死了，可她残余的、缺损的魂魄，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足以在七年后支持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巫婆多次施法。</p>
<p>“这里应该就是巫婆力量的源头。”埃德蒙缓缓抽出宝剑，双眸紧张地盯着发出蓝光的半截魔杖。“怪我当初低估了它的厉害。”</p>
<p>剑尖悬停在空中，等待它的主人将邪恶之力劈成碎片。但突然，寂寥无人的深殿中，传来幽幽的呼唤：</p>
<p>“确定要毁了它吗？生命庸碌无常的凡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