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宫野微微地哼笑了一声，轻浅到或许只有自己听到。

“是阴霾。”宫野答。

许墨似是不意外她的回答，牵起嘴角笑，“无论怎样的天空，在我眼里只有阴霾和黑暗，但，她出现了……”

“陶悠然？”

“你猜，在她的眼里我能看到什么？”

“色彩？”宫野志保有些诧异，许墨分辨不清色彩这是她早已认知并确定的事实，但难道，这世上还会有这种奇特的例外情况吗？

“不，是光芒。”

“……”

看到宫野志保似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许墨淡淡地笑，自嘲意味更甚。

“是不是很难理解？见到她以前我的世界是灰白的，不仅仅是没有色彩，还是黯淡无光，每一日都只是机械地获取，知识技能还是名声成就，人生，不过一台机器……”

“不，不是难以理解。”宫野打断了许墨的话，“而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是你的责任。”

“但她，或许是我驱散黑暗的那道光，明知我不能靠近，但莫名有一种羁绊，牵扯不断……”许墨想起小时候那些尚还残缺的片段，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又或者是陶先生的刻意安排，总之，既已重逢，又如何再放任。

“那走吧。”

宫野喟叹，并不想再多劝阻，有些事也许自己也想探究竟，她暂时还没法告诉许墨的是，她已对陶先生的身份起了疑心，或者说，有了另一种揣测。但抬眼看了看许墨，无论这几天里和许墨的关系有了怎样的转变，不管怎样，对她而言，不再与任何有所更深的羁绊才好。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依然太莫测，她不做没把握的事。那或许，陶悠然确实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人物。

“什么？”

“不是去警局接她吗？”

“好。”

陶悠然耷拉着脑袋跟在了许墨的身后，她没想过最后安娜姐会请许墨来警局签字接她。见到许墨的一瞬间，陶悠然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惊讶是肯定的，但仿佛还有一些小鹿乱撞的心情让陶悠然有些赫然，她或许是希望再见到这个人的，可对于在那样窘迫的情况下再见面，她不得不为她的冲动感到羞愧。

她想起那个雨夜他的冷漠决然，想起之后她对他的道歉时，他那疼惜和爱护的神情她无法忽视，思来想去，都还是自己辜负了许墨对自己所有的照顾。

悠然随着许墨走在警局出口方向的走道里，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对于她而言却像是漫步过了一个世纪，两人一前一后都仿若万千心事，归于深笼的静默，最后化作了隔空的疏离，以至于陶悠然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响，过耳又鸣，让她不由地顿了顿脚步。

许墨似是能感觉到陶悠然的滞步，也停了下来，回身转眼看她，而她低着头，纠结又迟疑，好一会儿才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头。

“许…许墨……”

称呼在喉头转一圈，陶悠然还是改了口。自从认识起，在陶悠然眼里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不仅仅是身份地位，也还有那一目了然的只有彼此间才能感知到的距离，他是自己只能仰望、敬仰，至多是依赖的师长。然后，那个雨夜她不能自控地请求他时对他直呼其名时，她看到了许墨不同于自己原先所见的另一面，有无能为力的落寞，也有满怀忧伤的失措。

“嗯，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以后都可以。”

陶悠然讶然地终于能够正眼对视着眼前的男人，大大的双眼仿佛在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迟疑的点是什么？！

“怎么了？又不愿意了嘛？”

“不，不是。”

“不会有人怪你的，走吧，送你回去。”

印象里，他对她说了太多次“送你回去”，每一次相送却好像都更进一步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又或者辗转缠绕了更深一层的牵连，但又好像每一次都是同样地带来麻烦的永远是自己。

路，纵然感觉上再长远，也都还是有走到尽头的那天，陶悠然忽然感到一丝强光跃过眼帘，抬头张望又不由地眯了眯眼，于是看到那令人安心的背影挡在眼前，已然走到了警局门口。陶悠然加紧一小步，追了上去，拽了拽许墨的衣袖，怯怯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听话去电视台的。”

“傻瓜，我都知道。”

“不是，我是看见了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

“……就是之前听在现场的HBS的人提起过，爸爸失踪的那天有一个戴着薄荷绿色围巾的女人出现过，就一会，警方调查的人里没有她，可是HBS没有这样一个人。”

啪嗒——

仿佛什么落地的声音打断了许墨即将要说的话，循声看去，宫野志保杵在他俩不远处的地方，一只手里拿着一杯热饮，另一只手则满是深褐色的像是咖啡的液体，杯子早已倒在了地方，咖啡汩汩而出，流淌在干净的街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