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后遗症[综名著](11)
我知道我的谎言拙劣之际,但我忽然就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在这艘捕鲸船上,我经历了更为可怕的事情,和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惧不同,那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
人性的丑恶。
仅仅只是回忆都让我痛苦万分。
我究竟为何试图将这些事情告诉给别人?
仅仅是为了我内心的平静吗?
可是,没人真的会相信,我的所作所为甚至会因此连累别人。
看着面前这位体面的、充满冒险精神的先生,我真的要将后续的故事继续说出来吗?
我确实在叙述的时候隐藏了很多内容,但谁又能保证眼前的这个敏锐聪明的男人会不会推测出我真实的经历呢?
想到这里,我如坐针毡,看向面前这个靠在沙发椅背上,双手指尖相对,闭目思索着什么的男人,忽然想要逃离这个将我层层剖析的地方。
于是,我的手指紧紧绞着身上的薄毯,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如果你不能将我送到监狱,那我想我还是离开这里来的更好一些。”
说完,我将已经被我弄脏的薄毯拿了下来,转身便想离开。
却听见身后的男人忽然张开紧紧抿起的嘴唇,开口道,“你遇见了船难,搭上了其他的船只才来到了伦敦。”
我的脚步顿住了,却听到他轻轻叩击桌面,继续道,“就在今天,报纸上报道了一则新闻,某商船在南太平洋上发现了一艘几乎被毁成碎片的捕鲸船,鲸油还使得船只产生了燃烧的痕迹,船员在搜索附近海域无果,船上人员全部失踪,无一生还。”
“你身上挥之不去的咸腥味和你皮肤上轻微的晒伤足以证明你曾漂在海面上的不幸遭遇,所以,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起爱慕自己的年轻水手在死去之时望向我那惊恐放大的瞳孔,几乎是所有人中死状最悲惨的,我终于难掩痛苦,压抑地抽泣了一声。
男人却继续道,“食物和淡水的短缺,绝望笼罩的阴云……如果你之前所叙述的都是为了掩饰后面这个故事,那我希望您还是不要再对我们有所隐瞒。”
“Cthulhu.”
古怪的发音让男人皱起眉头,“……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是因为后来我在回忆时想起,我在监狱暗格里的文件上见过类似外表的画像,画像的下方便写着这几个毫无规律的字母。
如果勉强用英语发音的方式去试着读它,那便是克苏鲁。
“为了捕鲸获取鲸油,他们行驶得太远太远了。”
或许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可能只有那个庞大可怖、遮天蔽日、不可名状的怪物本体才知道,究竟是谁将深陷沉睡的祂从睡梦中唤醒。
又或者,祂从未醒来,只是他们自己受不了幻境的折磨,就这样疯魔至死。
总之,我宁愿认定这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因为那就不会让我觉得,那些事情的发生很可能,都是因为我。
而我,是在多次遭遇这些怪物之后唯一的幸存者。
想到这里,我的脊背一阵发凉,只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开始极度地懊悔,因为我忽然意识到我实在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即便我的内心有多么地痛苦,多么地需要宣泄。
“我不明白。”
“福尔摩斯先生,您无需明白——如果您认为我所讲述的只是一个荒诞可笑的故事,那您就姑且把它当做故事吧。”
说完,我匆匆地起身,顾不上眩晕使我顿时头晕眼花,也顾不上对方可能以为我是个信口雌黄的骗子——他最好这么认为。
与此同时,我神色慌乱地看着周围,害怕着祂们依旧阴魂不散地聚集在我的身边。
没错,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一个奈亚拉托提普这个“怪物”,还有……
——还有更多的祂们存在于这个地球的某个角落。
所以我凭什么认为,逃到伦敦之后一切便都已经结束了、就能去监狱赎罪了呢?
‘呵。’
眼前的人随着视线的画面一起扭曲膨胀,家具在我眨眼的瞬间顿时布满荆棘和藤蔓,我的耳边不知为何又传来了诡异亵渎的音乐,伴随着音乐的是祂好似啸叫般的的轻笑,仿佛是在嘲笑着我的天真。
我忽然开始尖叫,惊恐绝望地尖叫,即便祂压根儿就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即便面前的人会更加以为我是个胡诌的疯子。
但我忽然明白过来。
这或许就是祂的目的。
祂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第12章 马车
汗流浃背地从噩梦中醒来,我喘息着,慌乱地查看四周,才意识到此时的我身处正漆黑无光的船舱里。
下意识地抬起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脸颊,那里竟然有些湿漉漉的。
“哒。”
轻微的脚步声吓了我一大跳,我几乎是神经质地吼道,“是谁?!”
不远处,年轻水手的轮廓隐藏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看向我,意识到我的目光向他看来,他才局促地走进微弱的光影中,露出眉眼向我走来,伸出手,将攒下的面包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然后,青涩的声音伪装成可靠的大人模样认真说道,“这位小姐,已经没事了。”
那个瞬间,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只记得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涌上来,脑袋鬼使神差地靠在对方温热的胸口上,轻微啜泣。
他的手,试探性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在遇到那么多之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吐过了。
但即便如此,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男人或许对我来说,不止于此。
他的善良或许可以让我交付出我的信任,成为我的一点安慰。
只是突然,那只在我头顶上温暖的大掌忽然变成寒冷刺骨的钝痛。
连怀里的暖流也变成好似冰块一般毫无生命的痕迹。
我整个人忽然僵硬,迟疑地松开手。
再睁开眼时,和毫无症状猝死的其他水手不同,眼前是这个的年轻水手狰狞着倒地面目,满身是带血的伤痕,几乎露出森森骸骨和血淋淋的内脏,刺激着我的双眸。
“不……”
我惊恐地后退着,上一秒还朝我微笑的年轻水手就在下一秒立刻死于非命,我盯着他好似在注视我一般的瞳孔,像是再度提醒着我如今的现状——
H!E!L!P!
*
我猛地睁开眼睛,浑身是汗,虚脱般艰难坐起身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刚刚那位叫做哈德森的太太正一脸同情的看着我,感叹道,“你终于醒了……”
我张了张嘴,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之后,我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发现我身上的衣服换过了,那股始终萦绕鼻尖的腥臭味也已经消失不见。
“上帝啊,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淤青和伤痕?到底是什么人伤害了你?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即便我说出了肯定的回答,也没有人能真的帮到我。
因为祂压根不是人。
此时的我只想离开,躲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发现我的隐匿之所,到没人知道我是谁的地方去。
这对我来说迫在眉睫,因为我无法想象祂此时是否隐藏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窥视我,看着我为此痛苦疯狂的模样,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
“唰——”
我掀开被子,不管不顾地便往外跑。
“这位小姐!小姐……”
哈德森太太在我身后惊呼,但我充耳不闻,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手忙脚乱地试图打开门锁。
“咔嚓——”
大门被我打开,门外已是深夜,只有星星点点的暗淡街灯,我顾不上深重的浓雾,也顾不上泥泞的地面,快步奔跑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
朦朦胧胧的月光透过浓雾照射在我的身上,在诗人口中的那些关于雾中美景的优美词藻此时像是笑话一般在我脑海中回荡,因为在这样朦胧不清的环境之中,我只觉得茫然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