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离谱了。

没多少天前刚从医院出来就又住了进去的加迪尔完全是迷茫的，队友们再次来看望他，可是他们马上就要提前出发去雅典准备决赛了，一切都是乱哄哄的，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队友们挤进来的时候，队医、医院的医生、经纪人、球队高层和理疗师等人也都依然在附近站着发出动静，加迪尔在噪音、关心和紧张尖锐的大呼小叫中感觉世界像是个荒诞的、扭来扭去的恐怖笑话，而他快要崩溃了。

“别吵了，别吵了！！！”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很痛苦地把枕头从床上扔下去，努力忍住不要显得太歇斯底里：“能不能劳驾你们先——出——去？”

医生冲进来又是一通大呼小叫，加迪尔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努力不让尖锐的烦躁和迷茫感穿透心灵，世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小美人恐惧而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他不想发脾气，他只是很想要个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下面又该怎么办，而不是所有人都围着他各说各话。

“宝贝，宝贝——”

马尔蒂尼无疑会在这样的时刻来陪伴他，但是加迪尔还是很崩溃，他把水杯扔到了对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痛苦极了不想搭理他——也许是因为马尔蒂尼太小心翼翼和温柔了，而这样的温柔让加迪尔感到了更强烈和奇怪的痛苦。

他浑身都疼，疼得想尖叫，想把手指甲戳到掌心里去，想狠狠地蹬腿到栏杆上，想大哭大闹，想用疼痛来麻痹疼痛，加迪尔往往都是哭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哭，身体的折磨是如此强烈，并且不断带来恐惧，他觉得自己像是残疾了一样，受伤的腿哪里都不听使唤，连只是抬一抬挪一挪都痛得钻心，这该怎么办啊？

而且他本该去参加决赛的，他本该。他一直坚持了整整一年，为什么偏偏会在最后的关头变成这样呢？

加迪尔从没产生过如此激烈的坏脾气，没有一个队友能好好地看望他、和他说话。

除了因扎吉。

第135章

因扎吉的特别之处大概就在于他并不像加迪尔别的队友那样完美——加迪尔是指各种道德层面的。这当然不是说对方是个品行糟糕的混球, 只是相对而言，因扎吉在为人处世上并没有马尔蒂尼那么高标准，比如男女关系想搞就搞呗，有人骂了就喷回去, 不爽的时候会发脾气……他从来都是一个懒得掩饰自己的喜好和偏爱的好兄弟型角色, 而不是马尔蒂尼那样的领袖。

在不高兴的时候，加迪尔会感到因扎吉身上的人情味更浓, 他才是个适合去听咒骂、抱怨和不高兴言语的人, 不会把这些宣泄情绪的话放在心里, 并且绝对不会是试图安慰和说教。

马尔蒂尼是非常想安慰加迪尔，可小美人不需要这个——他想要的是一个坏情绪垃圾桶, 一个不会被他伤害到的坏情绪垃圾桶。在某个瞬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对因扎吉有多残酷；但是很快这样的情绪就打消了, 因为不管加迪尔怎么发脾气和不高兴, 对方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淡定和冷静, 一点都没有忧心忡忡又或是心碎或是别的什么, 让在别人同情和怜爱眼光中快要憋死了的加迪尔觉得好多了。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我没有那么脆弱。”加迪尔闷闷不乐地和因扎吉抱怨, “是的, 我觉得很痛苦，也不想错过决赛——但是为什么都要用一副看绝症病人的眼光看我？桑德罗担心得像是他们前脚走了我后脚就会跳楼似的……我真讨厌这个！”

“所有人都自顾自地说自己的关心和痛苦, 谁都没有想过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暂时不想和大家说话，我也没有力气去耐心回答他们没完没了的好意，我只想要自己待着。难道他们的大户小叫‘天啊, 加迪尔, 好可怜’就能让我好起来吗？这一切到底都有什么意义呢？他们还不如去围着主席办公室让他赶紧修草皮！太难受了……”

这真的算得上是很厉害的气话了，加迪尔的负能量多到一种恨不得毁天灭地当场把自己炸死从而解脱的地步，因扎吉心里担忧, 脸上却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在小美人咕嘟咕嘟地发完火之后慢吞吞地给他顺了顺毛。

加迪尔腿被固定了，只能勉强转过来一点把从枕头上移动到他的手上，刚刚还像喷火霸王龙似的，这一会儿又掉眼泪了：“……我讨厌大家，也讨厌自己……”

“我知道的，加迪尔。”因扎吉低声说，“现在最疼、最难熬了，你感觉不高兴，绝对不是你的错。被人围着大呼小叫也很恶心，我知道的……”

因扎吉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的行为让加迪尔觉得好受多了，委屈坏了似的从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看得因扎吉在心底一阵叹息。加迪尔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惯坏了的没用小男孩，但因扎吉知道事情不是这样，他这一整个赛季实在是承担了太大的压力，身体和精神都在逼近极限，直到现在忽然爆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