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桑溪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小慕帮着她拿好了碗。

桑溪只看到了一双碗筷。

小慕无事可做，便站在一边，垂着头，没有说话。

桑溪揉了揉眉心，从座位上起身，从厨房里又拿来一双碗筷，放在桌子一边。

“先吃饭吧。”她道。

小慕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桑溪盛好了饭，吃了起来，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照顾旁人的情绪，自己因为没有睡好，头都闷闷地疼。

然后，她听到了小慕隐隐约约地哭声。

很是克制，只是低低的啜泣，若不是仔细听，还真的听不出来。

桑溪顿了一下，继续夹了一个菜心。

小慕这时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对不起。小溪姐，我不是存心的……我，”他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的哭腔，“我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我大哥最近要娶妻，我娘让我拿十两银子，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柳掌柜允诺了我十两银子，我本来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桑溪道，“先起来，吃饭吧。”

顿了顿，她补充道，“吃完饭，我会把你这半个月的工钱结清，从今以后，咱们就是陌路人了，你以后自谋出路吧。”

“小溪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了，以后就算是别人给我十两一百两，我也不会要的……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小慕跪着哭道，眼泪颗颗滴落，洇湿了地板，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水迹。

桑溪摇了摇头，“我不可能留你。”

“十两银子，若是你跟我借，我也能借给你，你应该也清楚，我会借给你的，只是你没有。借的钱是需要还的，但是别人给的，不需要还，对吧。再者，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准备，被柳识香抢先，我们铺子会怎样？一个刚刚才在郡府开起来的铺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声誉，不仅我铺子会倒闭，可能就连顾怀山也会受牵连。”

“我是不在乎名声，可是你应该知道顾怀山在书院读书，以后要考取功名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清楚吗？”

小慕头垂的更低，仿佛断头的鸭子，头简直要垂到胸口。

“你自己应当也清楚。我这十几天待你不赖，工钱比别的铺子结的多，一天管两餐饭，一年两身新衣服，甚至还想过以后把铺子交给你管——只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你再道歉也没用，犯错了就就是犯错了，你今日既然能因为母亲要钱而背刺我，以后便也能因为别的迫不得已的事情背叛，这不是事情的原因，而是你自己的原因。一个德行有失的员工，我不可能会留的。”

小慕跪在地上，哭声更大了。

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只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可怜的样子，仿佛是无端被诘难。

桑溪不再看他，吃了两口之后便感觉吃饱了。

她饭量不大，又因为头疼心情不太好，吃得便更少了。

第148章 鱼香肉丝

桑溪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数好了他这个月的工钱，然后递到他面前。

“这是这半个月来的工钱，你背刺的事情念在你事出有因，我也不克扣你的工资，按照原本商定的工钱给你。还有，近日以来，我在忙食神节的事情，你在前面忙忙碌碌，也很累，这几天我按照每天多给你三文钱算，你算算对不对。”

小慕没有接，仍旧道，“对不起，小溪姐。”

“我辜负了你和怀山哥的信任，这钱不该要。”

桑溪没有多说，直接把钱袋子塞到他手中。

“该不该拿不是你说算的，我说给就给。”桑溪塞到他手中，便想离开，“你若还吃饭，便吃吧，吃完直接走就行。”

“往后不必再来工作，若是来吃饭的话，欢迎光临。”

桑溪说完这些，便离开，去了里屋。

大厅里，小慕跪了许久，衣袍被眼泪浸湿，许久，他伸出袖子，抹了抹眼泪，上桌一边哭一边扒拉饭，眼泪滴落在碗里，咸涩的味道，如同顺着食管流进了心中。

他吃完饭之后，动作小心翼翼地把碗筷收拾好，又洗好放进柜子里，动作轻微地打扫了一遍铺子，像是以前营业之前打扫一样。

最后，他眷恋地看了一眼铺子，通红的眼睛，眼泪又滴落下来。

他把铺子关好，一步三回头地，转身走进了春日的暖阳之中。

……

桑溪醒来的时候，头痛终于消失。

她去院中用清冽的井水洗了把脸，才感觉意识回笼。

大抵心情还是受了影响，盆中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

桑溪伸手，打碎了那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