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闯入，赵梓增只瞥了季轻云一眼，便示意助理先行离开，似乎对季轻云的到来并不意外。

助理走后，赵梓增慢条斯理地继续品茶。

看季轻云面色不善，幽幽道：“现在的年轻人呐，就是浮躁又不懂礼数，不敲门闯进来就算了，进门这么久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季轻云稳了稳情绪，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赵老师，我有一点疑问，想请您拨冗指教。”

赵梓增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面带莫测笑容地打量着季轻云，片刻后忽然问道：“你觉得我的画展，还有今天的讲座如何？”

季轻云不知道老狐狸是不是又在给他挖什么坑，只好沉住气和他虚与委蛇。

“赵老师您是业内大家，您的作品和见解，我区区一学生，没有资格评价。”

“哦？这么谦逊？可我听说你在圆方，挺狂的嘛。”

赵梓增倒掉紫砂茶壶中原来的茶叶渣，重新放了另外的茶叶进去，满上清水，开始煮茶。

“赵老师竟然还花心思打探我在圆方的情况，真是我的荣幸。”

“毕竟是我推荐你到圆方去的，况且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李骏，也没少在我面前提起你。”

既然赵梓增主动提起和李骏的关系，季轻云也顺势道：“原来李骏是您的侄子，他可没少在大家面前标榜自己和圆方李总的关系，如此想来，赵老师您和圆方也关系匪浅吧。”

赵梓增只淡淡一笑，将烧开的茶水倒进杯中，端起到鼻下嗅了嗅，便皱着眉把茶全部倒掉。

“这燕大美院崔院长送来毛尖太次了，真是不入流。”

说完他将一小罐茶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随后拿起桌上的佛珠手串把玩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弃各个美术馆和高端艺廊，偏偏选在西悦城这个商场办画展吗？”

“不知道。”季轻云直截了当答。

“济新的老董事蔡董，算是我多年的画友了，虽然他老人家为了给年轻人机会，已退居二线多年，可还是很关心自家集团产业的发展啊，既然他亲自开口邀请，希望我能给西悦城这商城提提档次，我自然是很乐意的。”

赵梓增说着，将目光移到季轻云身上。

看似和蔼慈祥，可季轻云却觉察出一丝凌厉的嘲弄。

季轻云对心中的猜测又多了几分笃定。

见季轻云毫无怯懦地直面自己的审视目光，甚至眼中锐气不减，赵梓增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天赋极高，生猛有冲劲儿，的确是个好苗子

可惜了，锋芒太露，不懂得收敛。

“早上画展开幕，你负责接待的对吧，对到场嘉宾有什么印象吗？”

这问题倒是真问倒了季轻云。

尽管于凝斐提醒过他，今天到场的人全是厉害角色，以后要走艺术路线的话，多少都会遇到，尽量搞好关系有利无害。

可季轻云对这种攀附式社交实在无心又无力，只是机械式地请他们签到，因此还被几个油腻大叔嫌弃招待不周。

由于实在对那些人没什么好印象，季轻云只能照实回答。

“高傲，油腻，官僚。”

“呵呵，真是一针见血。”赵梓增拨动着佛珠，轻笑道，“可就是这么些人，主宰着这个国家的艺术圈子，他们今天能来，全都因为卖我几分薄面。”

“赵老师说这些，是想告诉我，您权势滔天，可以随便搅动风雨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社会是人的社会，要想出人头地往上爬，天赋实力可以是蹿升阶层的助推器，也可以是一文不值的绊脚石，关键要看前面的人愿不愿意开这条道。”

话说到这份上，季轻云觉得也没必要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问：“唆使蔡若天拿掉我的识别条形码的，是您吗？”

“是我。”

赵梓增也不再当谜语人，大方承认。

“所以我去圆方集训，也是你计划的的一部分是吗？”

“没错。”

虽然心中早有了答案，可亲耳听到赵梓增的回答，季轻云还是忍不住双手颤抖。

“为什么？因为我用了你想要的石绿？可那明明和普通石绿没有区别，你就为了这点小事，费尽心机针对我？”

赵梓增拨佛珠的动作一顿，脸色一沉，目露凶光。

“小事？”

赵梓增冷笑一声。

他将佛珠手串戴在手上，站起身，一步步缓缓走到季轻云面前。

“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擅自拿走！只有你，季轻云，不但堂而皇之地夺人所好，还自以为是用一幅《千里江山图》来向我炫耀，既然你公然挑战我的权威，那我就让你知道，你引以为傲的天赋才华，在权威面前，贱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