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谢明轩故意想让他们听不懂，这一番话竟说得人云里雾里。

“你的意思是，我们最后的结局，要么是被吴祺瑞杀死，要么是随着世界末日消失？”罗丘语气难辨，似乎非常不愿相信，“可要是按你这么说，我们去对付吴祺瑞，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世界怎样都会毁灭的话。”

如果结局真的早已注定，那么他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他有些不甘心地说：“难道真的没有改变这一切的办法了吗？”

第196章

“办法当然是有的。”谢明轩似乎也感觉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激动, 语气在几息之内平复下来。

“原本我也对此有所怀疑，甚至一度觉得这是个无法改变的死局。但你们从镜中逃出来的举动，让我产生出了希望。我开始意识到, 结局当然是有概率被改变的，只要我们引入时间与空间当做作弊武器——你们在镜中的遭遇就是佐证。

“这个总的巨大镜像场的存在，将我们困在这里, 却也给了我们接近于无限的可能去尝试, 能让我一次又一次地站在这里, 告知你们原委。理论上说, 哪怕我们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能成功，只要循环到一万次——哪怕循环到一万次，我们都有可能挽救万千生灵于水火。”

说到这里，谢明轩顿了顿。

“末日之所以会来临，无非是因为盖亚还存在。你可以把它看做体内拥有某种定时毁灭装置的机器，只要我们能阻止盖亚最后关头的举动, 极端的毁灭情况大概率就不会出现。只不过过往的每次循环中，吴祺瑞都会打乱我们的计划……这也是为什么, 我会提出那种要求。”

“吴祺瑞为什么要这么做？”梁易表情微妙,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快完蛋了吗？就算你们之间再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不能等大家一起把盖亚解决了再说？这样拖着你……不对，应该是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如果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好了。”谢明轩少见地露出些许疲倦之色, 淡淡道。

“哪怕直到七年后，他也没有放弃过复活自己死去妻子的想法。吴祺瑞应该是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最后都失败了。固执成这样, 和入魔有什么区别？你早已无法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我想他大概已经心理变态了吧，类似那种我不好过, 其他人也要陪葬的心理。”

说了太多的话，谢明轩明显觉得累了。脸上显出一些疲惫，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他去火堆边。

“还是先坐下来吧，我想你们在镜中的精力和体能消耗都很大，应该也饿了，需要补充能量。”

谢明轩拍了拍手，旁边很快有几个人将提前烹制好的巨大肉块搬了过来，当场用刀切割分发。

那些伤口较深、无法大幅移动的伤员，也被送去了食物。

只不过大家看着那负责招待他们的畸态变种人，还是感到些许不自在。

这些怪物一般的家伙，看上去简直像是神话里神与各种动物杂/交而诞下的半人半兽生物，庄严而又邪恶。

那只领头的、魁梧如山的牦牛变种人长相最为可怖，露出来的每个黑色脑袋上竟都缺了小半边脑壳。

等他化为人形，模样更是骇人，一侧的头颅竟像被人锤了一拳的皮球那样凹陷泄气下去。一枚末端肿大的粗壮牦牛角径直从他残缺的颅骨中钻出，使人难以想象这东西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男人同一边的眼睛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倾斜耷拉着，裸/露在外的肉/体肌肤粗糙斑驳，像是反复拼贴粘补而成，彻底和自己的变异形态融成了一体，无法分割。

许是这一路上见到了太多惨状，看到对方时，谢松原也只是微微一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真正令他心头浮起波澜的，是男人接下来的举动。

分发肉块的牦牛变种人走到谢松原身边，对着他目不转睛地打量。那目光不具有侵略性，却仍让谢松原感到奇怪，不由回望过去。

直到男人从喉咙中发出仿佛被摧毁过的、极致沙哑的人声：“小原？”

好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谢松原怔了怔，慢半拍地意识到，眼前这男人恐怕也是曾与谢明轩一起曾在研究所共事的人。

他反复在脑中搜刮着匹配得上的人脸，半晌，对着对方那残缺的面容不确定道：“……张医生？”

男人努力地扯动自己的嘴角，冲谢松原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的弧度因为他残缺的面部肌肉而显得有些诡异，像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长大了，完全是成年人了，像你舅舅当年的样子——你那会儿才到我这里呢。”

他转头望向谢明轩，像在寻求对方的认同，用分趾的手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声音含混不清：“时间过得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