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鼎炉焚香，上座一人袭朱红罗袍，貌若神祇。

他的嘴唇是极为好看的，只是笑起来无甚温度，而显凌寒压迫。

“主子，谢俞白传了密信过来。”下首一黑衣人将封了蜡的密信递给上方那人。

又继续道：“蛮王这个月已经抢掠了好几个村庄，死伤多人。”

那人颔首，泠泠的声音如雪山之水。

“呵，果然不出所料，瞧这鱼不就上钩了吗？广信王那有何反应？”

“广信王最近忙于锻造矿石之事，并不多加理会，甚至还说不要拿这样的小事情去烦他。”

“哼，昔日战神的铮铮铁骨，如今全然化成水了，这都能不当一回事，那就且看看下场吧。”

……

大长公主府。

正院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一枚罕见的乌木梅花令静静的摆放在案前的书桌上。

安和公主端坐在太师椅上，质感极佳的袖袍蜿蜒垂在腕间。

她如玉雕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令牌上面的花纹，一下又一下，眼神恍若深思。

“公主，小姐已经到了。”白嬷嬷出声打断了安和公主的思绪。

远远的，夏安提着灯笼走在前方照路，鱼云影曼妙的身影穿过抄手走廊，正往此处行来。

“到了便让她进来吧，院子里便不要留人。”安和公主闻言摆摆手道。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转眼瑶瑶也即将成人。

“这孩子……”想到鱼云影瞒着她和驸马做下之事，不禁暗自一笑，“还真有她皇祖父当年的风格！”

想起当年父皇托付之事，安和公主也不禁感叹，幸好没有辜负父王重任，如今玉福昌已略有所成。

江南向来是富庶之地，交通便利，商铺林立，货物繁多。

在汴京，说得上名来的富商多如牛毛，但其中最低调的就是这玉福昌的商号，明明占据了市场上的半壁江山，却不显山不露水。

熟知这个商号的客人也都是长期客户，因为玉福昌的掌柜是出了名的实诚，货真价实，甚至连店里的扫地伙计都不会骗人。

因此愿意跟玉福昌打交道的客人也是看上了这点，生意越做越久，慢慢的玉福昌也积累了很多优质长期的客户群。

这一切都是安和公主暗中运筹，而赚来的银子，大部分都秘密送回了宫中，弥补了先帝在位时国库空虚的不足。

甚至当初隐阁的成立，也是安和公主默默在后面支持。

这一切，鱼云影并不知晓。

柔和的烛光下，乌发间隐约见几根银丝攀上了安和公主的鬓角。

“母亲！”初秋的夜色微凉，鱼云影进门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了一早就在门边等候的白嬷嬷。

“我儿，快来！”安和公主目光柔和，抬手召唤鱼云影坐在她身侧。

“母亲，这是……”鱼云影快步上前，眼尖的很，一眼就看到桌上的令牌，抬首向安和公主问道。

这不是赫赫有名的梅花令吗？江南四大商号之一玉福昌的印信，怎么会在这？

安和公主笑着拍拍她的手，道：“这个一会再和你细说。”

书房里茶香袅袅，白嬷嬷端上刚煮好的茶，分别沏了两杯放于案上，便收起茶盘，福礼退下。

“瑶瑶，过两日便是你的及笄礼，可有什么愿望？”

“母亲……”鱼云影垂首想了一会道：“从江南到京城，百姓大多衣食无忧，欢歌笑舞。要说愿望……我希望世间太平，永无战乱，百姓不会流离失所，这会不会要求太多了？”低柔的嗓音如珠玉落盘，掷地有声。

“乖孩子，是个有志气的。刚好母亲也有些事要告诉你。”安和公主揽着鱼云影的肩膀，欣慰的笑了一声。

“嗯，瑶瑶听着，母亲请说。”鱼云影像只小猫一般偎依在安和公主的身边，伸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果干啃了起来。

安和公主抚摸着鱼云影柔顺的长发，长叹一声：“自你皇祖父登基之后，国库空虚，藩王各自为政，当时朝廷无财无军，无军便国弱，因此你皇祖父不得不按下为君的尊严，斡旋于各个藩王之间，行纵横之术。”

……

“到了母亲及笄之年，你皇祖父有一天召母亲密谈。原来这些年，广信王一直在接朝廷之名铲除异己，藩王也逐渐势弱。但是他怀疑广信王有不轨之心，暗中给了母亲一支亲卫，随你父亲外调江南。即在明处上有震慑之意，暗处也以防万一他暗中作乱。”

安和公主噙了口茶，将前因琐事娓娓道来。

窗格子溢出暖暖的光，透过纱窗，母女俩的身影不甚清楚，却在这清冷的月夜下分外温馨。

“母亲，那万一广信王造反的话又该如何？”鱼云影心有疑虑，她并不是想瞒着母亲创立的隐阁的事情，只是前世之事过于离奇，一时之间，如何跟自己的母亲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