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中并无邪念，可被人如此误会，仍教应安清觉得难为情，他不由得红了脸，低头连忙解释道：“不过是见识见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小二却不以为意，似乎不信应安清的说辞：“害，没事没事儿，特地来咱们这儿的呀，十个里八个都是来见识的，公子不必害臊。”小二说完，随手朝门外一指，“花街离咱这儿有些距离，还要往南去些。待得入夜了，两位只消沿着大路一直走，等听到一堆花鼓乐声时，注意瞧一瞧，那尤为热闹的地方就是花街了，好认得很，保准一找就找到。”

两人道过谢，那小二便走了。

应安清还臊得很，双颊一阵发热。

“应弟这么羞臊，看来是该去见识一番。”甯无忘好笑道。

甯无忘言语中的“见识”与小二一般，另带不可说的隐喻。

简单的两个字，轻易地刺痛了应安清的心。

甯大哥对自己的心思，若同自己对甯大哥的，想必甯大哥定不会说这种话与自己。应安清暗自想到。

一切温柔宠溺，大约是甯无忘当真视他若弟弟。

应安清不由得庆幸起昨夜不曾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心意尽数倾吐。

“见识就不必了。”应安清面上的火热骤然褪尽，“那种事，我只想同真正喜欢的人做。”他抬头，虽故作无恙，可脸上难免带了几分不痛快。

可甯无忘像是未曾注意，又像是视若无睹，他拿起茶壶，往应安清面前的茶杯中注入一杯清茶。

“应弟洁身自好，的确难得。”甯无忘说道，“有道是百年眷属三生定，千里姻缘一线牵。只是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如何能知彼此是被这一线所牵？心悦君兮君不知，如何方知君心意？应弟，你可知？”

哪知甯无忘会问出这等问题，应安清怔着，他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他若知道，便不必对甯无忘这样患得患失了。

“甯大哥以为呢？”应安清反问道。

应安清期盼着也许能从见多识广的甯无忘口中找到答案，如此兴许便有了一丝与甯无忘的希望。

谁知，甯无忘却笑着摇了摇头：“为兄也不知。只不过感情、姻缘这事，再难不过，容不得一点差错懈怠。否则泥潭深陷不自知，知道时便是粉身碎骨之时。实在太过麻烦，太过危险，所以我嫌它厌它，也无意沾染它。”

一棒子下来，甯无忘的话将应安清的希望打得破碎。

“听甯大哥的意思，像是经历过什么？”应安清忍着心痛问道。

应安清忽而联想起此前甯无忘曾说他恨极了男女欢爱，莫非与之有关？

“未曾经历，只是曾经见过。”甯无忘的目光幽幽落在不远处的桌上。

应安清好奇地随之望去。

只见那桌坐了一对母子，两人穿得有些寒酸。

许是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母子二人方难得上了一次馆子。

可饶是如此，两人也只点了一碗汤面。

面很是寻常，是一碗阳春光面再加了一颗蛋而已。

那碗面置在那孩子面前，母亲只是望着孩子吃，而她却一口不碰。

也不知道这对母子触动了甯无忘心中各种思绪，甯无忘的目光变得悠远，仿若透过这对母子令他看到了自己，他面上的浅笑不自觉地淡去，余下一丝苦涩。

应安清望着这样的甯无忘只觉得一阵心疼。他不知道甯无忘的过去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在甯无忘对过去一句不提的如今，他该如何将甯无忘从苦涩的回忆中拉回。

只是抱着一点期许，若只一点点也好，若能让甯无忘眼前此刻不再悲伤，那便是极幸。

应安清心想着，便朝着一旁的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上前照顾，甯无忘听到了声音，方才收回视线，转看向应安清。

“那桌再给他们上一碗同样的面吧，再加两个小菜吧。”应安清吩咐道，“他们那桌的钱，算我们身上。”

小二应着退下，应安清回头，对上了甯无忘得视线。

“应弟你……”甯无忘的那双桃花眼因惊讶而微微大睁。

“我看甯大哥一直望着他们，似乎有些不大欢喜。虽不知甯大哥以往经历了什么，方许触景生情……”说着，应安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过去之事，我不在甯大哥身边，我不知，也帮不上忙。但此刻我在，所以我便想，即便我改不了过去，但若能改了此情此景，能教甯大哥稍微欢喜一些就好了。”

甯无忘：“……！”他那向来淡若止水，斯文尔雅的脸上难得若被惊风雨侵，难以平静。

面上尚难自持，更不用提甯无忘心中。

甯无忘拿起茶杯，饮过两口茶，他忽而说道：“看着他们，让为兄想起了幼时……适才应弟曾问为兄是否经历过什么，答案是是的。全部亲眼目睹，半算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