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来的是一本数学课本，怕难度不够，还特意从她哥哥以前高中的书上选了几个难题。

尤铭接过书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的模样。

忽然他抬头看向顾芸，道：“你们现在就已经学到这种程度的数列了吗？”

顾芸对上他微微疑惑地眼神，心虚的点了点头。

尤铭复又重新低下头去看题，片刻后眉头就舒展开来。

他看向顾芸，示意她坐过来些，接着便为她讲解起思路来。

为了讲题方便，尤铭让顾芸挨着他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两个人挨得极近，顾芸还能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和隐隐泛着青色的下巴。真奇怪，一个男人的睫毛怎么会长的这么长，都快赶上她的了。

清冷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但顾芸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书本转移到他握住书本的手指上了。这只以前拿着粉笔的手，经过几年的磋磨变得粗糙了，但依旧修长、骨节分明。

顾芸顺着手看到了他磨损的厉害的袖口。这个冬天好像就见过他穿过两件棉袄，而且都还是磨损的不轻，也不知穿了多久。

前两天听到刘荷花说要扯布给她做衣裳过年，到时候一起给他做一件好了。过年送他一件新衣裳好了。当做是新年礼物，他给她补习一个寒假，过年送他件衣裳也没什么吧。

嗯，不知道做什么款式的。不过他的身材好，应该什么样的都能撑起来。顾芸突然想到了现在他的身份，那还是做件最普通的吧。

和曹开进换粮的钱还有，就是没有布票，到时候再找他换一些。

顾芸越想越远，根本无暇分出心神去分辨他说的是什么内容。

直到那道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明白了吗？”

顾芸才回过神来，双眼正撞上那深邃的眸子。

此时看他真的有些严厉的老师模样，在这种目光下，顾芸突然有种上课走神被老师抓包的窘迫感。

“明、明白了。”根本不知道他刚刚说的什么，但这道题顾芸原本就是会做的，便硬着头皮答道。

“听明白了？那好，你来说一说该怎么解。”尤铭将目光转回书本，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说道。

顾芸便把自己原本的解题思路说了一遍。

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尤铭，像是一个急于求得老师认可的学生。

刚刚她应该没说错吧，她略回忆了下，嗯，就是这样解的。

尤铭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落到她身上，良久，才淡淡道：“你这么解，也是对的。但我刚刚说的不是这个思路，证明你没有听我讲。而且明显你的解法更简便。”

“你能这样解题说明数学并不差，为什么还要我帮你补习？”

这一番话差点吓得顾芸从椅子上跳起来，险些就露馅了。她连忙看着他的眼睛道：“没有、没有，尤同志。我的数学真的学得不好。这道题的解法也是刚刚你给我讲的时候才想到的。还要多谢你给我讲题，我才受启发有思路。”

尤铭看了顾芸略显慌乱的眼神几秒钟，到底没说什么。继续讲下一题了。

也不知道尤铭信了没信，但他总归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了。顾芸松了口气，接下来不敢再想别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听他讲题。为了不露馅还一边认真的听他讲，一边适时的提几个问题。

十分钟后，炉子上的水壶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将沉浸在题目里的两人惊醒。

顾芸意识到是水烧开了的声音，对尤铭道：“你别动，我去拿吧。”便起身去厨房了。

从炉子上将水壶拿开，她想起上辈子看到的资料，便看向尤铭的腿，试探的问道：“尤同志，你腿脚不好吗？”

尤铭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怎么会知道。心下疑惑，但还是答道：“只是有些风湿，不碍事。最近已经好多了。”

原来是风湿，原来是风湿啊。顾芸想起资料里描述的一瘸一拐，风湿严重到了瘸腿的地步吗。她心里一揪，那该是受了多大的苦。想到这里，她按捺住酸涩的心情，给尤铭倒了满满一碗灵水，道：“尤同志，多喝点热水。嗯，这个活血化瘀的，对风湿腿好。”

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碗。

尤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拿起碗喝了一口。

顾芸看他喝了，开心的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尤铭见她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嘴角也不由得轻轻勾起，点了点头，“嗯，好喝。”和上次的一样，甜津津的。她送来的菜似乎也是这个味道，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见他喜欢，顾芸等他喝完又给他倒了一碗。再次强调道：“尤同志，你别不信。多喝水真的对风湿腿有益处的。我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