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认识的这二十多年里，他几乎从没见过对方这样落寞迷茫的神色。

“如果你总是从别人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无非也就是他们身上有某些相似的点。”祁念秦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但无论他们是哪里相似，分辨这一切的都是你对那个人的记忆。说明那个人在你心里是特别的，特别到让你对他念念不忘，才总在别人的身上找他的影子。”

霍峰猛的停下来转动杯子的手，默了片刻后举杯仰首，将杯中酒液尽数灌入口中。

祁念秦从身边路过的侍应生托盘里又取了一杯酒递给了霍峰。

他其实对霍峰口中的那个人已经有了些猜测。

“你为什么不和雪清在一起呢？这两年他一直在等你，这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何况你从小不是都很喜欢他，记得当年你还因为他借了我的笔记没有去借你的，一个礼拜都没和我说话。”

霍峰像是也想起了上学时候的幼稚举动，勾起唇角笑了一声，举杯和祁念秦碰了碰。

“我也不知道，我是曾经很喜欢他。但在我总是单方面追着他背影的时光里，终究有些东西还是没有能够做到恒久不变。我不是没有想过弥补那段阴差阳错的遗憾，但我发现我对他早就没有爱情了。如果说两个人的感情里先变了的人是叛逃者，那我也只能补偿给他我的愧疚。”

祁念秦没有谈过这样的恋爱，他其实并不是特别懂。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过去还很喜欢的人，怎么就会变得不再喜欢了。

因为他从来也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人，他交往过的那些各方面条件合适的恋人，也没有人好像对他有过热烈难以割舍的感情过。

他看着不远处正笑着与别人攀谈的李雪清，而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看了眼他们这边，对着他们开心的笑了笑。

祁念秦看着李雪清的笑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扭头看向霍峰，见霍峰举了举酒杯也正回应对方的那个笑。

“为什么就不喜欢了呢？”

这句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破口而出，说出来的一瞬间祁念秦自己也愣了一下。

霍峰依然看着李雪清，但是眼中却很是清明，没有一丝的迷茫。

“过去我也问过我自己很多次，但最后发现爱情里其实道理和原因都不重要。爱就是爱，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我不会骗我自己，也不会骗他。错过了相爱的机会，我们就只能是朋友。”

“那陈南呢？”祁念秦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猜测的人。

果然，霍峰沉默了。

祁念秦看着好友的沉默，突然就有点冲动冒了出来。

也可能自己也喝了不少酒的关系，话都聊到这里了，有些话也确实有点憋不住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提，那么这些话就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跟他这个发小讲。

“你知道你当年婚礼上一声不响的离开，陈南面对了什么吗？”

霍峰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青，他抿着唇看似在忍耐着什么，却并没有打断念秦的话。

“一个本来就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攀上高枝的三流小明星，除了要面对你父母亲人的无端指责外，还要面对那场婚礼现场北城所有上流圈子的集体嘲讽。明明新郎都跑了，可是他不能崩溃不能哭，还要陪着笑脸一桌又一桌的敬酒。我当时就坐在席间，那些人不敢说霍家的是非，所以全冲着他这个弃夫一个人去。许多话可以说是不堪入耳非常难听，可都毫不避讳陈南是否听得到。而陈南的家人也因为丢不起人，把他一个人留在现场离开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可以离开。”霍峰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怒意。

“是啊，你说他为什么不离开？”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阿峰，你会回来和我结婚的，对吧？】

【我会的。】

霍峰突然一下子被回忆里的一段对话重重的砸在了心口上。

是的，陈南没有走，是因为自己给了承诺。

“那他为什么要承受那些难听话，他可以反驳。明明那一天过错方是我。”

祁念秦苦笑着看着自己认识了多年的好友，笑他也有自欺欺人和不再清醒的时候。

“你以为他是你吗？没有了你的庇护，他在那场婚礼上就像是被丢进了豺狼虎豹堆里的羊。他得罪不起霍家，也得罪不起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天，雪清他出事了，他来见我的时候吞了安眠药……”霍峰喃喃的说着。

“阿峰，你问问你自己，就算那天李雪清他并没有自杀，你那天会娶陈南吗？或者就算雪清他那天吞了安眠药，你大婚的日子，陈南一个人在婚礼现场等着你。你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了吗？我那天问过陈南，他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甚至到婚礼结束他都没有得到过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