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宸冷着脸走进会议室，底下乌泱泱的坐满了人。

宋韵宸站在上位，开始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

“我雇你们来是吃饱饭给我找事的吗？啊？”

“这种这么低级的错误也敢犯，我大街上找个实习生来都比你们能干……”

“发个邮件邮箱地址能填错，cc了三四五六七八个人，两天过去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宋韵宸用一种十分不可置信的语气质问道。

“你们有事吗，一群四肢健全两个眼睛的正常人类生物，怎么着，到底是瞎啊还是缺心眼？还是你们其实是四条腿的猪假扮的？”

“我是手头没有锅，有锅早把你们给炖了。”

坐在底下宋韵宸的助理小赵听到宋韵宸的话，面部古怪地抽了抽。

她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抿着嘴，好在四周都是人，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虽然公司出了事她应该态度严肃……

虽然老大生气她作为一个好下属也应该一起生气……

虽然但是……

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她老大骂人的时候很有意思吗？

简直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一样。

她的小姐妹们总说觉得宋韵宸长得就不像会骂人的类型，她反倒觉得，宋韵宸只是看起来装得很凶。

下一秒，宋韵宸的手机响了。

宋韵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人名，已经蹦到嘴边的优美中国话都停了停。

他疾步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

刚才还毫不留情地训人，现下却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挂上了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用一种很熨帖热情的声音开口道：“您好，李总，最近怎么样？”

对面是一个姓李的中年企业家，全名李富，最近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

是个人都知道上市走一遭其中油水丰厚得很，这种大香饽饽，带来的业务利润各个银行谁不眼红。

今年是宋韵宸升职后，从私人财富管理转做投行的第一年。

虽然他资历浅，人却足够勤快懂事，早在半年前宋韵宸就开始和李总那边接触，最终成功把李总公司上市的业务揽到了他们银行手下。

“小宋啊。”

李总浑厚苍老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最近比较忙，也没怎么跟你联系，正好，我今天办事路过你那儿，已经到楼下了。”

“你有空的话，我们具体谈一下招股书的事？”

宋韵宸激灵一下，心里暗骂这人怎么不打招呼就上门了，估计少不了要应付好一阵，真是麻烦。

一边想，一边嘴上却立即道：“好的，没问题，我马上下来接您。”

这行就是这样，时间再紧、再忙也得对金主爸爸说“当然有空”。

不然怎么办？手头别的不那么紧急的事推一推，加班再做呗。

这种生存情况宋韵宸早就习惯了，他面对付先河这个嘲讽他“说话是放屁”的前男友，都能面不改色地周旋应对，一个不请自来的李总算什么。

宋韵宸在楼下接到人。

李总这趟来，还带了几个法务。

李总不摆架子，直接上来要同宋韵宸握手。

宋韵宸感觉到李总粗糙微肿的手有微微的黏腻湿润，两人掌心接触时宋韵宸也跟着沾到一点不明液体。

宋韵宸面上什么都不显，只笑着与对方寒暄。

李总却还没松手，热情地抓着宋韵宸的手晃了好几下。

嘴上重复着：“小宋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宋韵宸道：“天热，几位里面请吧。”

李总终于放开他，宋韵宸这才得以脱身。

为表重视，宋韵宸直接把李总一行人请到了自己顶楼办公室边上的会客厅。

小赵进来给他们倒水，倒完就礼貌地退出去。

李总笑呵呵地说：“小宋身边都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真是艳福不浅。”

宋韵宸：“不敢当，小姑娘聪明机灵，主要是能干。”

李总：“小宋有对象没有啊？”

宋韵宸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人跟他谈话上来都要先问一句他有没有对象。

他答：“有的。”

李总：“有对象，那是不是不能请你喝酒啦？”

宋韵宸笑说：“您请我喝酒我自然要给面子的。别的，我不太玩。”

“你还这么年轻，怎么跟我这四五十的人一样。”

宋韵宸抬起杯子：“也不年轻了。”

李总摆摆手：“你也就跟我夫人一个岁数，还比他小些呢，对我来说都还是正好的年纪。”

李总惆怅地叹了声气：“我现在精力是不比十年前的时候了，看着你们，羡慕呐。”

宋韵宸：“令夫人最近一切都好？”

李总说：“唉，说起这事，他也不知咋的，白天好端端出门喝茶，结果摔跤骨折了，我不放心，一会儿还得去医院瞧瞧他。”

宋韵宸诚恳地表示了一番关切。

李总略坐了坐，因后面要去探望夫人，便把几个法务留下跟宋韵宸商量具体事宜。

宋韵宸主要负责承揽和承销，承做的内容还有更专业的律师团队。

现在他的几个得力团队干将就在隔壁会议厅和李总的几个法务开电话会议，宋韵宸则还在等一份监管报告。

晚上六点半，散会了，陆陆续续有人开门走出来。

只听几个人路过宋韵宸的办公室，走廊外，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进来。

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他们大概以为这个点整一层已经没人了，十分放肆，压根没控制音量。

“我一直不理解，真就这么给他们做了？之前不是港区的商行给了我们一个更好报价么。”

是李总的那几个法务。

“哎哟，能有什么办法，我们老总就看中那姓宋的。”

“呵，这个宋韵宸，给李总吃什么迷魂药了？”

“谁知道呢。”

几人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他以前就是做私人财富管理，跳上来的……”

“那种，不就是靠卖屁股，吹点枕头风……哎哟，你懂的嘛。”

“怪不得我听说他们去年董事会一致提名那姓宋的上位，这妖精不愧是能入傅少眼的，伺候人的功夫有一套。”

他们自以为四下无人，殊不知门内的宋韵宸听得一清二楚。

宋韵宸的面色顿时冷了几个度。

第7章 你这种人

宋韵宸记得李总说夫人骨折住院了，便让人去订了个花篮水果。

他手上是有客户资料的，因此知道李总的另一半姓钟，也是一名男性，叫钟涵瑞，人是年轻，刚三十出头。

李总这次拜访后，宋韵宸一整天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过了两日，花篮已经到了，宋韵宸以关怀客户的名义，抽空亲自去了趟钟夫人的病房。

钟夫人住在本市一家颇具声望的疗养院，面向富有人群，以保护隐私和宾至如归的优质服务闻名。

宋韵宸受到了严格的检察盘问，直到他出示身份证件，登记了号码，才被允许进入。

门口的护士提出了一个颇有些奇怪的需求，让宋韵宸进去之前把手机寄存的保卫处。

那位护士表示，为了钟夫人能安心静养，任何电子设备都不可以携带。

虽然这要求十分少见，但貌似也算情理之中。

宋韵宸以前见过一个身家十亿的富翁，从不使用任何现代化设备和电子支付方式。

宋韵宸每次要款，必须得上门请这位富翁开具纸质支票，因为对方认为电子产品的辐射会影响健康，减少寿命，甚至导致人类生殖功能障碍。

宋韵宸没与那护士争论，顺从地把手机寄存了。

然后他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被引到了五楼的VIP疗养区域。

整个疗养区域占了整层的一半，十分安静，还有一个空中花园，护士说，钟夫人爱晒太阳，且不喜被打扰，所以这一层仅住钟夫人一人。

宋韵宸敲了敲门，病房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温文的声音：“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