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染笺(54)

作者:漱茗 阅读记录

他们刚进医院门诊楼大厅,就看到大厅正中间摆着一个灵堂,十几个穿着丧服的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有院方的人一直在和他们沟通,但似乎没有效果,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凌晨压低声音对程澈说:“这家人找的律师看来对这种案子很有经验,通知了这么多媒体,这种时候,先不管是不是医疗事故,医院就是迫于舆论压力和医院形象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程澈和凌晨赶到院方办公室,本来以为一定是门庭若市,没想到只有寥寥四五家媒体关心鉴定结果,院方负责人拿出当时的手术记录,医疗事故鉴定结果等材料,无奈地说:“病人突发死亡是术后并发症,不是医疗事故,不是我们医院的责任啊!”

程澈问负责人那现在那位主刀医生在哪。负责人一脸愁容,“现在爆出他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再让他回医院,迫于各方压力,院方领导决定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不服院方决定,情绪很激动,昨天跟院方领导起了冲突,今天早晨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凌晨问:“那位医生人品怎么样,真的像有些媒体说的那样吗?”负责人有些为难地说:“关于他的私生活,我不好评价。我是和他同一年进的医院,虽然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沟通,但是我知道他的专业和医术水平在他们科室是数一数二的,主刀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手术,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也没有收到过患者的投诉。每次下乡扶贫义务出诊捐款捐物的,他都是身先士卒。唉,这么一闹,他这职业生涯也算是毁了。”

凌晨问负责人能不能把那位医生的电话给他们,负责人果断地拒绝了,说这几天记者不断给他打电话逼问他的私生活,他已经快崩溃了,不可能再接受采访了。凌晨说:“他既然是冤枉的,就不应该被大家这样舆论攻击,而且你们院方也不应该背这个黑锅。”见负责人还是有些犹豫,程澈说:“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是记者,我们只会关注事实的真相,而不是和事实无关的隐私,我们会如实报道这个医疗鉴定结果。仅此而已。”负责人最后还是没有同意,凌晨不死心,临走的时候悄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条上塞到负责人手里。

本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谁知晚上负责人居然打来了电话,说他私下和那位医生沟通了一下,那位医生同意接受采访,但只接受电话采访。凌晨和程澈猜测,可能是他们和院方负责人说的话让那位医生觉得他们没有偏见,至少是没有恶意的偏见,还可能他被外界恶意揣测这么久,也想有个地方诉说自己的委屈吧。

电话采访开始,程澈详细问了他关于这次手术的过程,基本和他们了解到的一致,说到红包问题,那位医生激动地反驳:“绝对是无中生有的杜撰!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发誓!我们医生和你们记者一样,这样的工作都是发不了财的,如果发财,那一定是良心换来的。我始终牢记我是一名医生,我做的每一台手术都尽心尽力,对的起我的良心。但是,手术不是万能的,而且手术本身就有风险,这是现在医学水平的局限,不是任何一个医生可以左右的啊!”

电话那头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我为了这台手术,连我儿子的生日都没有陪他过。”程澈等他平静了问他有没有什么人能证明当时他拒绝了家属的红包。他想了想说,家属给了他两次红包,一次在办公室,同事可以证明,还有一次在手术室门口,应该监控可以看到。

随着采访的深入,程澈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由充满怀疑到慢慢放松下来。采访结束凌晨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他顿了顿,竟然开始主动说起被其他媒体当做重点渲染的“婚外情”事件。

“我和我妻子结婚十二年,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医生这个职业,外表看来光鲜受人尊敬,但到底有多苦有多累压力有多大责任有多重,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忙起来的时候简直是没白天没黑夜,几乎没有节假日,能陪老婆孩子的时间更是屈指可数。由于专业特殊性,有什么压力也没办法跟家人说,说了他们也没办法分担,加上聚少离多,我和我妻子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可以聊。去年年底,我妻子和我提出离婚,我同意了,因为我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讽刺的是,因为没有时间,我们迟迟没有去办理离婚手续。我和李护士因为经常要在一起加夜班,由于是同行,工作压力大的时候跟她说一说,她能体会我的苦闷也能帮我疏导一点压力。一来二去,我们之间就有了感情,但绝对不是外界猜测的那种肮脏的关系,而是惺惺相惜知己般的感情。对方律师不知道怎么了解到的这些信息,加上媒体添油加醋的报道,我现在的形象已经是一个道貌岸然抛弃妻子草菅人命的混蛋,我大概这辈子也不可能洗清自己了,对于家庭,我的确亏欠,但是这个手术,我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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