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为什么没有想通呢？从一开始其他几个人都是和我不一样的存在，我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能像我一样“觉醒”，或许根本没有“心”，他们被限制在角色身上的设定所困，永远只爱羊咩一个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只有夏霁……只有夏霁他……

脚步缓慢停滞下来，我和夏霁在位于夏楷君书房外不远处的开放式会客室见面了。

他的眼眶里是未干的泪痕，他的眼角还泛着些许的红。

显然，他哭过的，都是因为我决策的错误，令他无辜受累了。

“我……”

没等我说完话，我只听见夏霁的冷笑：“怎么？无间道又跑到我面前来跟我装可怜了是吗？哈，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把枪？是气不过我侮辱了你们的小公主，要杀了我为他泄愤是吗？”对于我，夏霁显然不满至极，从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了他对我的愤怒，以及……对自己的失望。

意识到他的这份失望可能是因为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他曾信任过我，我的内心再度涌现出了一种极为酸涩的悔意。

至于……枪？我这才注意到原来我一直都将这玩意儿攥在手里，该死的，这是刚刚宋子明顺手塞到我手中的东西！因为看窗外的剧情过于专注，一时间我忘了放下来。

举起双手，极为缓慢地，我当着夏霁的面，将那把枪放到了会客室内的小茶几上，“刚刚我在藏品室拿到的，太急躁了，所以忘记放下就拿出来了……”真是糟糕，平时分明说话的时候没什么问题，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变成一个语言组织不协调的傻瓜了。

“无所谓。”夏霁脸上的笑意十分轻松，他直接走到那茶几前，拿起那把枪，扣动扳机，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让羊咩住进我家，跟杀了我有什么分别？你想动手么？”此刻的夏霁显然正出于一种濒临崩溃的失神状态，把枪口从太阳穴口撤下，他伸手，将它递给我：“正如你计划的，把我杀掉好了，不会有人追究你的。”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枪里八成没有子弹，但你这样的行为太危险了。”摆正了脸色，我对夏霁郑重其事道：“并且，我需要澄清一遍，我这不是我的计划，我原本的计划是让大家看清羊咩的真面目，没有打算伤害你。”

“够了商玦！”我的解释显然令夏霁怒极，他的嘴角残忍地咧了咧，随即调转枪口，眯起眼，对准我：“你这个骗子！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吗？”

第42章 42.枪声响起的那一刻

对准我的枪口略有几分颤抖，夏霁的身躯紧绷着，看向我的目光是那样复杂。

“我没有骗你，我跟你说过，羊咩会搬到你家里来，你看……”摊开手，我并没有摆出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我只是希望通过我的解释，夏霁能够获得哪怕片刻的宽心：“只是……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以为大家能看清羊咩的真面目，你要相信我的本意绝对不是伤害你，夏霁……”

“谁知道呢？”夏霁嗤笑一声，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眼里尽是不信任的恨意，“你那么聪明，谁知道如今的局面是不是你计划中的一环？谁知道你现在对我说的话，做的这些事，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呢？毕竟你知道‘书’的内容不是吗？”

夏霁不是一个会随意相信他人的人，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更是令他处于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里，暗暗攥紧拳头，我大致猜到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找自己的父亲夏楷君，他会向夏楷君控诉，会请求自己的父亲赶走那个外来人士，但夏楷君却并不会站在他这边，反倒却……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咬牙，我上前一步，极为缓慢地朝夏霁走去。

夏霁眼神一凛，握住枪支的手捏得更紧了，“退下，离我远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小夏少爷，藏品室里的枪多数都是装饰品，数以千百计的枪支，只有一把里面有子弹，”说着，我一步步朝夏霁走去，我的胸口重重地抵在了那枪口上，不得不说，这感觉真刺激，“我不觉得我会有那么好运。”

“谁知道我手中的这把没有呢？”夏霁眯了眯眼，见我不愿意退开，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急躁，“离我远点，你也不想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站在夏霁面前，我知道这或许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寻求自己盟友的机会了，“刚刚，你也看见了吧？夏犹清是忽然闪身到你面前的，在那之前，你跟羊咩的对峙明明你是处于上风的。”

我希望自己能够获得夏霁都信任，我不希望我继续在这个该死的世界禹禹独行下去，“夏霁，求你好好回想一下！我不相信，那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说够了吗？”颇为不耐地，夏霁打断我，“是又怎么样呢？那并不能证明你是无辜的……更何况这种事情早就发生不止一次了，它的出现只会更加证实我们的无力，不是么？”

夏霁的前半段话语令我欣喜，后半段话，却又令我感到绝望，为什么他明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却不愿意去反抗呢？难道他就甘心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面被羊咩欺负吗？

“夏霁，我会帮你，只要我们一起联手，一定能够做到的……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信息提供给你，你现在走这条路，是不是因为你想去找你父亲核实羊咩入住的事情？他不会支持你的，非但如此，他还会站在羊咩那边……如果可以，我想要帮你规避你即将面临的窘境。”堪称慌乱地，我叙述着，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够打动夏霁了，他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他甚至好像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个世界里，这是为什么呢？我想不明白。

胸腔前的枪口将我的身躯往后顶了顶，夏霁抬起下巴，眯起眼睛，“商玦，你是不是搞错了？不管我爸有多么不喜欢我，我终究是他的儿子，亲生的。羊咩的到来，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因为那家伙跟我置气？”

是了，微微攥紧拳头，又缓缓将力道放轻，现在的夏霁并不知道，夏楷君并非自己的亲生父亲。怎么办？为了取得夏霁的信任，我要将真相告诉他吗？可是如果现在这么做了，对原本就情绪崩溃的夏霁怕又是一次不小的打击，相不相信姑且不论，怕就怕这只会让夏霁更讨厌我而已。

“既然你这么笃定……那么小夏同学，我们来打个赌吧，”深吸一口气，我看着夏霁举起的手臂，再顺着他白皙的臂膀看向我那被枪口抵住的胸口，我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就最后再相信我一次，让我成为你的盟友；如果我说谎，那你就用这把枪一枪崩了我，要是我侥幸没死，你就折磨我到你满意为止，可以吗？”

呆愣一般，夏霁看着我，就如同看向一个不要命的神经病，“忘了告诉你商玦，对于父亲有子弹的那把枪，我稍微有点印象……”说着，夏霁唇角微勾，“看花纹和形状，似乎就是我手中这把，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赌’吗？”

“无所谓。”向他走近，我勾起唇角，“你大概不知道被‘书’折磨到头痛得要死的感觉吧？其实这个世界我早就呆够了，我甚至觉得……如果得不到你的信任，我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开口之时，我没有提前打底稿，但毫无疑问，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这些是未经思考就宣之于口的真心，“怎么样呢？小夏少爷？这对你来说稳赚不赔，不是么？”

说着，我敞开手臂，以一种了然姿态，完全在他面前舒展开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要是觉得这一切仍旧是我计划中的一环，那么你就开枪吧，我绝对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