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番外(2)

作者:胡马川穹 阅读记录

周秉正值盛年却死得突然,半夜三更被一群太监草草送回来,连个像样的官方说法都没有。尸身匆忙运回府内就收敛设置灵堂,一晃小半个月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交好的朝臣过来吊唁。

庾湘兰就敏锐地知道有些事恐怕早就不在控制之内了。

然后就是周家视为庇护的皇帝也突然薨逝,转眼间朝堂内外就改换了新面孔……

庾湘兰低低哭了几声,心思飞速转了几下,抬头哽咽,“上头的事我也不懂,周秉素来执拗也不是听人劝的性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可是我膝下的晖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周家若是落到抄家灭族的地步,那他……”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即便昔日以诗词才学名动京城的白矾楼第一花魁也不例外,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心存侥幸!

陈文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把这样的女人心心念念了二十年,接到书信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说到底不过是年青时的一份不可得作祟罢了。

他轻蔑望过去一眼,丝毫未掩饰自己是隔岸观火的看戏人。

“那孩子既然打小享受了周家无边的荣华富贵,那么这般灭顶之灾也要好好受着才是,知不知道朝臣们是如何弹劾周秉?

飞扬跋扈恣意所为,积赀数百万,营别宅十余所,庄园遍四方势倾天下堪比王侯……”

陈文敬想通了自己不为外人道的心思,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嘲讽了一番,脸上重新恢复成高古伟岸模样。

“我好心知会你一声,新皇登基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追治周秉的死罪。籍没家产,一干罪眷流放滇南 ,这道旨意至多三五天之内就会颁下来……“

一阵透骨的西风吹来,吹得人身上下发寒。

虽然在来的路上庾湘兰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真切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心往下沉。

她良久才泪眼婆娑地叹了一口气,“往时我也劝谏过他,可是你知道这人一向不怎么听人言。他行事全凭心意,就是多年的旧友也得罪了个遍,一心只晓得为皇家办些龌蹉事……“

言下颇有为丈夫开脱之意,还敢将罪责推在他人身上。

陈文敬嘴角抽搐了一下,倨傲地站起身,“周秉眼高于顶性情狂悖,仗着先皇的宠爱肆意妄为,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料到迟早有怎么一天。是不是替人背了黑锅尚且未有定论,可是他的贪渎之罪是实打实的。“

到最后终究有些发酸,“你也用不着帮他美言,朝里有多少御史言官盯着,这回你们周家的好日子只怕到头了……“

即便是凉飕飕的春夜,庾湘兰额头上的冷汗还是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先前还有两分做戏,这会心急之下只得一把扯住男人的袖子,嗫嚅了好一会才咬牙低语。

“别人也就罢了,我的晖哥你必须得救。他打小身子骨就弱,若是真的抄家流放,那还不如趁早摘了我的心肝子。只要……躲过这一关,日后你让我干什么都成!”

陈文敬有些困惑,更多的却是好笑至极。

凭什么要豁出去救别人留下的种,那人还是自己恨不得寝其皮啖其肉的老对手?

他一个转身扯回自己的袖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嘴角往下扯出一丝不屑,半昂着头从眼角俯视这个曾经无情无义背弃自己的女人。

“你还以为你像当年在白矾楼的时候年轻貌美受人追捧,说几句软话掉几滴泪水,别人就能像周秉一样傻乎乎地把你当珍珠宝贝一般好生捧着,是不是没睡醒做白日梦呢?“

陈文敬欺身上前,冰凉的手指仿佛刀一样从脸上拂过,“我抽空来见你一面,还提前告知你朝廷对周家的处置,已经是看在我们二十年前残余的些许情分上,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庾湘兰背上陡地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发紧嗓子又烧又痛,艰涩地想开口哭求却怎么也张不了嘴。

难道真的要祭出那道杀手锏?

见那人毫不留情地抽身要走,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又膝行几步紧紧拽住男人的袖口。

“我自知没脸求你,可是你千不看万不看,看在晖哥是你亲生儿子的份上,千万伸伸手救他一回……”

第2章 第二章 谁给谁戴了绿帽子

女人的话语堪堪落下,陈文敬一双有些阴郁不耐的眼睛登时瞪圆了。

他和康郡主结缡多年也算琴瑟和谐,最大的遗憾就是膝下犹空。

年青时因为康郡主善嫉多疑,根本就容不下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等岁数大了每每瞅着别人膝下儿女双全,陈文敬心里没有怨言和想法是不可能的。

康郡主是先帝唯一健在的堂姑姑所生之女,生下来身份就尊贵无比。

陈文敬虽然是庚申年的状元,又是清贵的翰林。但实际上出身寒微,就是生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堂而皇之地纳美妾养外室。

这一年又一年地拖下来,眼看儿女之事已经成了泡影。结果不惑之年猛然得知自己在这世间尚有亲生子嗣,个中滋味实在令人酸爽。

一个现现成的……骨血至亲的儿子……

男人拢在袖子下的双手颤抖不已,连耳朵边都在嗡嗡作响。

庾湘兰筹谋许久,自然知道陈文敬眼下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模样本就生得极好,一双含情目在刻意之下尤其显得滟滟,言语也越发温柔恳切。

“我晓得你不信我,可是这种事只有当娘的最清楚。当年我俩一朝定情,我做梦都盼着你来迎娶。可是康郡主听闻音信找到白矾楼来的时候,你躲在一边竟不敢言语半句。

那个阵势我若是不想法子,只怕立时就要命陨当场。刚巧周秉对我颇有垂涎之意,我只能大着胆子说自己其实早就是他的女人……”

说起当年的事女人又委屈又难过,泪水如断线珠子一般倾泻而下。

“好在那时候周秉还是什么都不懂刚从乡下进京的嫩雏儿,一时间又醉得不成样子,由着我信口胡诌。偏偏他又是极要面子的人,醒来二话不说就认了这笔糊涂账。也幸得如此,要不然……我们母子俩早就只有重新投胎做人的份!”

陈文敬既盼望这些是真的,又有些不敢置信。

定了定心神摸着桌子重新坐下,迟疑半天才问出口,“那时候我才授官职,和前途一片看好的周静山的确是刻意交好。可他后来何等精明强干,他对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

周秉字静山,二十年前初来京城时还是蒙先帝隆恩亲自为他取的小字。

庾湘兰忍下羞意,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口这人是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遂温柔小意地垂着头小声答道:“周秉受皇室器重,头两年一直在外忙碌,鲜少回家。他母亲林夫人根本就看不上我,知道我怀孕后就找人抬我进了周家,后来根本就撒手不管,由着我在内院慢慢将养身子。”

女人拽着帕子期期艾艾,道不尽的委屈。

“我撒出去不知多少金珠首饰,好容易请到医术高明嘴巴严实的大夫,又收买了两个贪财的稳婆,生生将晖哥的产期往后拖延了大半个月,一口咬定说孩子是早产……”

陈文敬心里翻江倒海。

依稀记起从前见过数回周秉的儿子,如今细细回想那模样似乎的确和自己年少时有三分相像。

他心头发烫,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好半天才脸色阴沉沉地转过身。

“周静山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武夫,但总算一张脸长得过人,当年你一见他恐怕就有一半的心思落在了他的身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保全周家的血脉,特特跑到我面前撒这个弥天大谎?”

周秉是京城数得着的美男子。

当年他刚进京,初试春闱就中了进士。不知有多少姑娘悄悄躲在路边的马车上,一等老半天,只为看这人偶尔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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