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扶苏后,三句话让秦始皇为我打下六国+番外(212)
背影动了动,韩非缓缓转过身来,虽然衣裳略有脏污,须发却丝毫不乱。
扶苏笑了:“先生果然自有风骨,哪怕身陷囹圄,也不曾损耗半分。”
扶苏说这话时,淡定从容地仿佛不是一个九岁的孩童,而是已经舞象之年,开始浸染权势的少年。
比起前日在章台宫大殿前,与他热情攀谈的少年,此时的扶苏才更像是这个虎视六国的、秦国的长公子,秦王嬴政的儿子。
韩非意外,却也不意外,秦国王族皆是鹰视狼顾之辈,若什么时候出现只绵羊才是奇怪。
韩非眼神平静地望着扶苏,道:“非乃王族,不能丢了韩国…王族的脸面,想必长公子与…我是一样的。”
扶苏从身侧拿过食盒,一边打开一边说:“自然,我理解先生,只是生在秦国,我应该是没有体验牢狱的机会了。”
毕竟六国没有一个能打得过秦国,又有谁能有本事,让秦国的长公子下狱呢。
韩非的笑容渐渐隐去:“长公子对…秦国这么有…自信?”
扶苏将菜一道道摆到矮桌上:“先生不是一样相信吗?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咸阳。”
韩非沉默,扶苏又拿过一个食盒,继续摆放菜肴,韩非一道一道地看着。
“这么…丰盛?”
扶苏终于清空了三个食盒,摆了满满一桌子,闻言笑了一下说:“这是我特意让宋河替韩先生准备的,据说都是韩先生爱吃的菜,您看对不对?”
宋河?韩非还记得他,就是那日与秦王共进午膳时,在一旁伺候的庖厨,后来他还跟秦王借用了一日,让他教自己的厨子做菜。
咸阳宫的佳肴天下闻名,宋河的手艺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扶苏能让宋河准备这一桌子菜,韩非也无法不动容。
“长公子…有心了。”
扶苏端起酒壶,为韩非倒了一盅酒,抬手示意:“宫中自酿的桑葚酒,先生尝尝?”
韩非从善如流喝酒吃菜:“好。”
自从被关进来,韩非已经两日未曾进食,一来牢中的食物粗糙,实在难以下咽,二来忧心着离间未成,恐怕无法阻止秦国攻韩,心中为韩国的未来担忧,他哪里吃得下?
是以此时他还真有些饿了,也就不跟扶苏客气,不然这美酒佳肴岂不浪费?
韩非吃着,扶苏则为他斟酒布菜,食物的香气弥漫,让这里看起来不像阴暗狭小的监牢,倒像是王孙们欢饮的佳苑。
韩非的饭量不大,况且扶苏还在等,所以不一会儿他就停下了筷子。
扶苏先开口:“牢中饭食简陋,慢待先生了。”
韩非:“非戴罪之身,何来慢待与否。”
他直视扶苏:“长公子…因何来此?”
总不会是专程来请他吃一顿饭的吧。
扶苏与韩非对视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递出:“那日与先生别后,我将先生写的书又重新翻看了一遍,仍有许多地方不解其意,只能求了父王,来此请教先生。”
闻言韩非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扶苏居然是来向他请教问题的,更没想到的是,秦王居然同意他来?
该说秦王对自己的儿子太放心呢,还是对韩非太放心呢。
“难道秦王就不…怕我挟持你?”
扶苏笑了,身姿端坐,一只手仍保持着前伸的姿势,半点都没有要防备韩非的意思。
“先生只有一个人,就算挟持了我,又打算如何逃出咸阳,逃出秦国呢?”
韩非并非文弱之人,但想逃出咸阳的层层守卫,绝对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父王正为攻赵还是攻韩举棋不定,若先生劫持我,倒是提前为父王做下了决定。”
在嬴政的眼皮子底下劫持他的长子,这跟在太岁头上动土也没什么区别了,简直将他秦王的脸面扔在地上踩,他不攻打韩国才怪。
这个道理,扶苏不信韩非不知道。
韩非自然知道,他是为了救韩国才来到咸阳,怎么会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他不过是看不得扶苏这样自然闲适的模样,想吓唬吓唬罢了。
可惜扶苏一直很淡定。
韩非叹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扶苏:“我以为先生早就猜到了。”
韩非用眼神表达疑问。
“您家里的孩子也爱读您的书吗?”
韩非恍然,接过写满自己文章的竹简,扶苏则唤来伍佐等人将桌子重新收拾干净,并奉上温水免得韩非讲得口干。
韩非粗略看了一眼,发现这卷竹简上虽是自己的文章,但并不是出自同一篇,且上下句毫无关联,这让他一头雾水,忍不住问扶苏:“不知长公子说…看不懂的是哪…一篇?”
这顺序乱的,韩非都怀疑扶苏根本一篇都不懂。
然而扶苏根本不看那竹简,只是盯着韩非,认真地问:“我想问先生,五蠹分别指的是什么?”
韩非:“自然是学者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说……;其言谈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其带剑者……;其患御者……;其商工之民……,此五者,邦之蠹也。”(4)
这是扶苏这辈子最早见到的韩非著作,其中讲的就是儒家学者、纵横家、游侠刺客、逃避兵役的人、商人手工业者这五种人,或巧言令色动摇君心,或聚集党徒以武犯禁,亦或是逃避战争,以次充好,都是趴在邦国身上啃咬的蠹虫。
若不将他们处理掉,国家早晚会像被虫子蛀空的桌椅一般,轰然倒塌。
这一篇其实并不难,哪怕是幼童,通读一番也能读懂,扶苏虽然才九岁,但就他表现出来的成熟来看,他不应该看不懂才是。
是以韩非解释过一遍之后,面露不解:“公子是哪里看不懂?”
扶苏低头看了眼竹简,再抬头时,似乎眼神突然都变得锋利起来。
而下一秒,听清扶苏的问题时,韩非就知道,那不是他的错觉。
“先生在书中说,不除此五蠹之民,则有破灭之国,削亡之朝,然而我认为,有一种蠹虫尚在此五者之上,它才是真正的亡国之因。”
韩非疑惑:“愿闻其详。”
第152章 第152 章
“五蠹之弊由来已久, 非今日之祸。学者着盛服巧言饰说,然而当年孝公重用的却是商君,由此变法修刑, 内务耕稼, 使秦国最终得以收复河西, 一举夺下函谷关。”
黄河以西是重要的战略地带,秦晋为争夺此地爆发过五次大战, 更不用说函谷关的重要性,这些都是孝公没有重用‘学者(儒家)’反而重用了商鞅的好处。
“言谈者借外力以图私,如昔年苏秦因为齐国破坏了合纵,致使他被赵王责骂,于是怀恨在心,转投燕国后, 奉燕王命入齐, 谗言蛊惑齐王大兴土木, 使齐国疲于应战, 国力一再衰退。”
“然张仪相秦时,却能助惠文王分化合纵, 攻占巴蜀。”
秦惠文王时期, 在张仪的辅佐下, 秦国疯狂开疆拓土, 等到惠文王去世时, 领土几乎是他刚即位时的两倍。
同为纵横家, 苏秦和张仪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而患御者用重人之谒, 退汗马之劳?(1)盖赏少而威薄, 淫道不塞之谓也。(2)”
患御者就是害怕打仗逃避战争的人,他们用重金贿赂拜访大人物, 请求帮忙免除兵役,这样的人多了,军队的战斗力自然就不强。
而出现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殊死战斗的利益太小,国家针对逃脱兵役的刑罚不够狠,又没有堵住大人物们谋求私利的路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