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九千岁(双重生)(11)

作者:南园赤松 阅读记录

*

翌日一早,兰芷才回自己宫中。

这说明什么?说明兰才人昨夜一整晚都歇在皇上宫中。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历来嫔妃侍寝,完事儿都是回自己宫中就寝,哪有赖在龙床上睡懒觉的。

除非皇上愿意让你睡,皇上愿意宠着你。

这还没完,皇上破天荒地召幸了兰才人三晚。连续三天,夜出昼归,每日清晨回来,兰才人一头闷进房间,补觉。

整个永宁宫内,议论纷纷。

张荦正在小厨房,拿刀切菜,为惠妃娘娘准备早膳。

小太监们趁着主子还没醒,声若蚊蝇地七嘴八舌。

有人说,兰才人每日清晨归来,眼下都是一片乌青,又累又没睡好的模样。

还有眼尖的说,今儿早上,兰才人带回一箱子大大小小的书册,上头用锦缎盖得严实,似是皇帝给的神秘赏赐,轻易不让人见。

厨房角落,一身高体宽的中年男子曲腰窝坐,仔细留神盯着炉上的燕窝,嘴里却随意散漫地嚼着一块槟榔,“一群嫩崽子,懂什么呀?”

“呦,王福平,您懂得多。”一白面小太监凑到中年男子身边,贼眼嘻嘻道,“您给我们大伙儿讲讲。”

王福平闭目仰天,啧嘴道:“一个是妙龄初开,一个是春秋正盛,阴阳两合,如鱼得水,自然干柴烈火。”

他边说还边摇头晃脑,颇为享受地眯着眼,“那一箱小册子,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嘿,是什么呀?”白面小太监懂了也装不懂,嘴角歪笑地凑上去追问。

“春……”

“哐——”地猛一声,张荦大刀落下,惊得王福平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王福平看着砧板上一条被直直砍下脑袋的大鱼,责骂道:“这鳜鱼被你一刀斩了首,还怎么做型啊?以往做事最是稳当,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王福平是永宁宫小厨房的总管太监,底下人办岔了差事,说叨两句理所应当。

张荦垂头挨训,一副恭顺不回嘴的模样,眼里隐含的凶光却丝毫未退。

他一把摆下手中的大斩刀,另从架子上选了一把锋利的薄刃尖刀,手提尖刀,昂着脑袋,大步流星地朝屋外迈去……

他又一把揪起眼前的活物,毫不犹豫地一刀直抵对方喉管,止不住的鲜血汩汩涌出,溅了他一身。

任对方叫喊挣扎,痉挛抽搐,他狠厉的眼神也未见半分动容,残酷阴鸷得如同一个冷血杀手。

于是傍晚,兰芷刚补觉醒来,桌上便多了一道浓香四溢的乌鸡四物汤。

张荦福身禀道:“惠妃娘娘特意嘱咐给主子补身子的。”

兰芷早上一回来就睡得昏天黑地,连日熬夜的脸蛋红润了不少,正觉胃里空空。

她睖眼打量桌上的汤,心中思量:惠妃让准备的?

这乌鸡四物汤是道补身体的药膳,益气补血,适宜女子食用。看来惠妃是担心她身子弱,连日承宠,要给她补补。

惠妃娘娘神通广大,本来兰芷还以为自己被皇帝召幸,是惠妃的手笔。如今看来,皇帝究竟做了什么,惠妃根本不知情。

惠妃确实有意要自己宫里的兰才人分宠,或许也曾在圣前美言,皇帝正好顺水推舟,既应了惠妃的美意,又成全了自己的心思。

可皇帝的心思究竟是什么?连续三天了,兰芷还是没搞明白。

也许在这宫里,任何人再神通广大,都强不过皇帝神通广大。

张荦上前将砂锅盖子揭开,鸡汤的醇香,混杂了山药的清香和板栗的糯香,轻嗅一口,还隐隐夹杂着当归和黄芪的药香,五味层叠,一下子满室盈香。

角落的迎春忍不住侧目探望,连院子里扫地的孙喜来也循香溜了进来。

张荦望着兰芷放光的双眸,嘴角不动声色地轻扬,正要上前准备拿碗给她盛汤。

“多谢惠妃娘娘体恤。”她说这话时,声音客套而冷淡,继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张荦,似乎客气话讲完在下逐客令。

他探向汤匙的手僵住了,忙缩回袖中。是啊,他已经不是兰芷院子里的人,为她布菜盛汤,似乎也没什么资格。

迎春见两人气氛异样,忙上前和事,“张荦你先去前院忙吧,我来伺候娘娘。”

兰芷欣然接过迎春手里的汤,眯眼喝了一口,好鲜。又招呼迎春坐下一起喝,还不忘喊来流了半天哈喇子的孙喜来。

兰主子真是平易近人,一点不摆架子,说自己也是贫苦宫女出身,大家能分到一个院子是缘分,就跟一家人一样。

她也没什么大本事,没法儿带大家飞黄腾达。往后,人后不必非要拘主仆之礼,有她一块肉,便少不了大家一口汤。

三人围坐一桌,捧着碗喝汤,倒真有些一家人的样子。

张荦再待下去,就真是太碍眼了。

他默默退出去,在窗下立了半晌,觉得心中跟针刺一样。

兰芷的一双眸子从碗沿上方瞟出,打量着外头窗下的人该是离开了,才斟酌着对迎春道:“让你送的东西,送了吗?”

迎春冷不丁被问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当天夜里就送了。”

“嗯。”兰芷嘴上应着话,心思却早就随着那个黯淡离开的背影飘飞。

刚才看着,好像是长合结痂,也基本消肿了。

*

没隔两日,皇帝又召幸了兰才人。

坠兔隐云,天沉星稀。

兰芷听到外头轿辇来了,准备朝院外走。

靛蓝褂子的小太监提着一盏橘红小灯,紧随其后。

刚行了两步,兰芷顿足,“怎么是你?”

张荦矮身回话:“喜来病了,奴才替他。”

“喜来病了?”兰芷语带怀疑,明明她白天还见这猴崽子活蹦乱跳的。

张荦瞟了兰芷一眼,只见她眼中含光,强硬而持疑地盯着自己。

他只得吞吞吐吐地实话实说,“奴才……奴才使了些银两,让他装病。”

“哪儿来的银两?”

“月例。”

“你倒是大手大脚,就那几钱月例,也不花在该花的地方。”兰芷没好气地转身朝前走,“我用不着你跟着。”

夜晚路黑,张荦忙提灯追上去,“奴才……担心。”

他后两字个没底气地矮了下去,还是被兰芷听到了。

她脚下一滞,没有转身回头,却怎么也走不下去。

张荦也驻足停住,静静站在她身后,橘红色的灯照亮了青石小路,将兰芷整个人笼在温煦的光里。

“胆子越来越大了。”兰芷嘴上嗔怪,却拒绝不了这照亮前路的橘红小灯,由张荦跟着,缓步朝前走。

张荦挨了句骂,心中却莫名其妙觉得暖乎乎的。

大概打是亲骂是爱,主子愿意骂他,是将他当自己人。说他胆子太大,是要提醒他,在宫里小心谨慎地做事。

他又开始自我攻略。他行事鲁莽,给主子招致麻烦,被调去惠妃的厨房,或许主子这段时间对他刻薄色厉,是想要点拨他,保持距离不要惹惠妃怀疑。

主子难道是在保护他?

他总是有种错觉,主子待他,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主子明明是个和善可亲又脾气好的,为什么总对他颐指气使?兰芷是主子,要是真讨厌自己,随便打发了便是,犯不着天天见着惹自己来气。

这么说来不是讨厌?

不是讨厌,那是什么?

张荦心中胡乱琢磨,不知不觉便到了皇帝寝宫。

兰芷由太监宫女迎进偏殿梳洗打扮,不多时,换了一件胭榴色的浴兰长衫,款款走出来。

兰芷平日都是穿些月白淡碧的素色,从未穿过这么艳。

张荦第一次见她穿红,愣站在花坛边,一时间竟忘了要跟上前伺候。

人都走去好远,他眼前还定格着那张被衣裳映红的面颊,玲珑小巧的圆脸,红粉扑扑的,那模样似是灯下的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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