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九千岁(双重生)(21)

作者:南园赤松 阅读记录

就这么默默守在她身边,做些她喜欢的吃食,可以给她带来短暂的喜悦,却永远无法真正令她安心,真正使她开心起来。

他们在最底下,头顶悬着刀枪剑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坠下来,需要时时提防,处处警惕,怎么能真正安心呢?

他只有飞得更高,用自己宽大的羽翼替她遮风挡雨,蓝芷才能真正地安心又快乐,才能不再蹙眉、不再叹气,像个天真的少女,像个无邪的孩童。

长乐宫驯兽房缺人,张荦每日忙完小厨房的活儿,会抽时间过去打零工。苏贵妃出手阔绰,赏钱多。他想攒钱,无论在哪里,有钱总是好办事的。

辛苦一整日,到了晚间,再去未央宫的窗下偷书。

张荦从小就想读书,奈何一直没机会。听说司礼监的太监,好多不仅认字,还能出口成章,他不允许自己永远当个打杂的小太监。

最重要的是,每当一听到屋内人娓娓琅琅的诵书声,张荦就顿觉整日的疲惫一扫而空。

不仅如此,他时而还会收到冬日的手炉、秋日的热茶、夏日的小扇、春日……,春日好像收不到什么,可他最喜春日。

因为春日的姐姐,衣裙总是嫣红色的,两颊似能洇出绯粉,叫他情不自禁地想抬眸看,又不敢多看。

两个人,一个在想方设法地朝前奔,一个在后面时时担心他走岔了,看似好像两人的方向并不一致。

就这样,三载岁月如烟,那些对彼此深藏的心思,成了雪泥鸿爪,究竟最后会消失不见,还是殊途同归呢?

*

这日晚间。

蓝芷正抽背祁澹昨日的课文。

小皇子字正腔圆、不厌其烦地背到第六遍,噘着小嘴道:“兰娘娘,到底还要背几遍啊?张伴伴怎么还不来?”

蓝芷:???

她当然不会承认,一直让祁澹背昨日的课文,是在等张荦来了再授新课。她抿舔嘴唇,严厉道:“都背到第六遍了,还错一个字!”

祁澹羞愧地垂下脑袋,“可是、可是我饿了,想吃张伴伴做的点心。”

张荦近日晚上总来得迟,每回来还又赶又急的样子,不知道在忙什么?

蓝芷瞥了一眼旁边的孙喜来。

喜来回话道:“许是去长乐宫了。”

祁澹一脸天真地抢问:“他去长乐宫做什么?难不成苏娘娘也爱吃他做的点心?”

“呃……”孙喜来不知该怎么跟小孩儿解释,只是尽力哄道:“六皇子背了这么久书,是不是饿坏了?”

“当然饿坏了,我要吃点心,我要吃张伴伴做的点心!”

蓝芷一把将书册甩在桌案上,祁澹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呢,怎么能让他饿着?

一气之下,她就赳赳昂昂地朝长乐宫走去,誓要将人揪回来。

喜来只以为兰主子是真的担心小皇子饿着,谁敢饿着皇子呀?哪怕是苏贵妃也不行,遂踏着掷地有声的正步,跟上去壮气势。

其实,蓝芷之所以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她复盘前世,总觉得赤诚的小太监就是在去长乐宫当差后,开始变的。

难道是苏贵妃带坏了她的小太监?

想到这里,蓝芷的脚步越发用力,像是要将地砖踏出个洞来。

长乐宫跟未央宫同属西六宫,靠得近,没多会儿就到了。

毕竟蓝芷不是红药的那种性子,刚到门口,望着长乐宫气派的朱门,蓝芷就有些犹豫,通俗讲‘怂了’。

可是宫女已经进去通禀,她已经被自己‘赶鸭子上架’。

不多时,宫女出来领人,恭敬地俯身请兰嫔娘娘进去。

既然箭在弦上,蓝芷索性挺胸直腰,阔步走了进去。

长乐宫比想象中还要富丽堂皇,一进门就见一墙五鼠戏葡萄的琉璃影壁,穿过陈列仕女像的水晶连廊,径直进了卧房。

卧房薰着名贵的鹅梨帐中香,玄关挂着《海棠春睡图》,床铺鸳枕皆是又软又滑的西子纱,细看能看出上面泛起的淡淡珠光。

宫女听命直接将人请到卧房,可苏贵妃并不在卧房内,蓝芷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间似乎有些水流声,还有些人影憧憧的窸窣声,该是在沐浴。

不多时,一袭银朱丝绸寝衣的美人,款款走了出来。

苏贵妃三十出头,有一个七皇子祁溶,可身材凹凸有致、轻盈如仙,一点看不出生养过,皮肤更是像未出阁的少女般吹弹可破。

刚沐过浴,齐腰的鸦发半湿朝一边绾着,卷翘的睫羽似乎还带着点水汽,扑闪起来极魅人心。

已入了春,天气不怎么冷了。

她歪躺在美人榻上,搭上一条雪白的兔毛薄毯,半边唇角上扬,望向蓝芷慢条斯理道:“这么晚了,兰嫔找本宫何事啊?”

“妾身……”蓝芷正组织语言,想找一个委婉又不失礼貌的表达,恰好这时张荦从里间走出来。

他袖口半卷,露出白如藕段的小臂,衣衫下袍沾了几处水渍,应是刚刚在里头伺候沐浴沾上的。

“妾身来找他!”蓝芷手一横指向张荦,脱口而出,管他什么委婉!管他什么礼貌!

张荦显然是没想到蓝芷会情绪这么激动,抬眸偷偷打量她,只见她双眼瞪得浑圆,有些气恼,私以为还颇有些可爱呢。

苏贵妃见她的反应则是啧笑了一声,眼神像是在看好戏。

话一出口,蓝芷冷静下来,心中直懊恼,自己在做什么?不仅在苏贵妃面前丢了人,张荦方才瞧她的眼神,也好怪异。

她斟酌词句,补救道:“六皇子吃惯了张荦做的点心,晚间温书有些饿,妾身听说他人在娘娘这里,便来寻他。”

“他一个奴才,兰嫔竟亲自跑来寻。”苏贵妃语带讽刺,顿下嗤笑一声,又接道,“可见兰嫔照顾六皇子真是尽心,凡是六皇子要的,都亲力亲为。”

傻子都能听出她话里有话,但后半句她又圆了回去,蓝芷便也硬着头皮顺坡下驴:“实在是六皇子想吃得紧,他正长身体,妾身不好叫他饿着。”

苏贵妃虚眼瞟向张荦,巧声道:“你还会做点心?可真是个能人呢。”

张荦福身禀道:“回娘娘话,奴才在永宁宫小厨房打杂,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登不上大雅之堂。”

“你也别太谦虚,能叫六皇子这么惦记,定是有几分真功夫。”苏贵妃又看向蓝芷,“兰嫔吃过张荦的点心吗?”

“吃过。”

“那兰嫔惦记吗?”苏贵妃开玩笑似地又问。

“……”这弯弯绕绕,话里有话,蓝芷一时咋舌。

苏贵妃脸上的笑越显玩味,“本宫瞧着兰嫔这小脸红扑扑的,想必一路跑来着急忙慌,倒像是你比六皇子更心急,惦记张荦的点心了呢,哈哈哈——”

屋里伺候的宫女听见主子笑了,不笑也得跟着笑。

苏贵妃这话是在打趣取笑蓝芷,半真半假,蓝芷若真是把话当真,反倒失态,只能也当做是苏贵妃讲了个有趣的笑话,跟着一起呵笑。

苏贵妃笑得心中舒爽,便也不打算再为难人,吩咐张荦,“那你赶紧去吧,别叫六皇子饿着了。”

蓝芷见状也准备福礼退下。

临走前,听见苏贵妃又对张荦道:“什么时候也做给本宫尝尝?”

如果蓝芷没听错的话,那声音跟刚刚与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酥酥软软,似乎还带着几分娇媚。

难道宠妃只要对上一个雄性,都是这样讲话的?三句话不离本行,一出口就能叫人酥掉半边身子?

回程的时候,蓝芷的步子不比来时轻,似是要将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到脚下的地砖上。

她本就不喜后妃们那种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觉得那样好累。

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将对方带进坑,可在宫里混下来的又没谁是傻子,都能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于是便频繁周旋钻营话术,又拙劣又无趣。

蓝芷不懂,有这时间,多读点书,多学学圣人的智慧,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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