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九千岁(双重生)(48)
苏贵妃美目婆娑,“张掌印,本宫怎么觉得,自己竟从未认识过你。”
张荦淡淡道:“贵妃娘娘这般高高在上,怎会真的识得咱家这种小人呢?”
是啊,一直以来,苏贵妃看到的不过是他的皮囊而已,哪会真的去了解那恭顺的外表下潜藏的内心呢?
苏家嫡女,天之骄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她的眼里怎能真的容下一个小人物?
就算苏家的灭亡是早就注定的,但若不是苏贵妃下错了张荦这步棋,苏家不会败得这么轻易,败得这么彻底。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往往就是被一些自己从未放进眼里的小人物击败。
“张荦,你真是个小人!”苏贵妃扑上去推他,揪扯着他的衣摆,咬牙谩骂,“庄妃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着她对付苏家?或者……或者根本就还是兰嫔,你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她对不对?你是为了她的六皇子,非要对付本宫……”
随行的小太监见贵妃情绪激动,胡乱攀扯掌印,忙上前将人像拎小鸡一样拖开,一顿拳打脚踢。
“够了。”张荦一声令下,小太监们住了手,粗暴地将人按跪在地上。
“娘娘是宠妃当久了,人也变得天真了。”
“你什么意思?”苏贵妃紧紧追问。
“贵妃娘娘既然要走了,咱家就让您当个明白鬼,免得到了阴曹地府,恨错了人,喊错了冤。”
“娘娘听好了。”张荦半蹲下来,对上她的眼,“咱家是这宫里的奴才,跟义父一样,替这宫里唯一的主子办事。”
“你在说什么?”苏贵妃那双媚眼忽锐,里面全是不可置信。
张荦嗤笑一声,“娘娘明明听懂了,怎么还不信呢?苏将军恐怕在晚宴事发时,就想明白了,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看不明白吗?还是自欺欺人,不愿意明白呢?”
苏贵妃不住地摇头,声音发颤,“不可能……不可能……”
张荦接着徐徐道:“还有七皇子,他为何会多病?因为原本就是,天不欲叫他活。”
苏贵妃的眼神一下变得黑暗可怖,她这些年疑神疑鬼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天子。
当年她最受宠的时候,几乎夜夜宿在皇帝寝宫,皇帝哄着她依着她,每回承宠后还特意给她准备名贵的坐胎药,可一开始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气,直到有一次她不甚打翻了皇帝赏的药,才有了祁溶。
她也不是个蠢人,怎会不知苏家势大,皇帝不希望苏家有皇子呢?
可她不愿意往这个方面去想,不愿意拿这样狠辣的心思,去揣度那个宠她于六宫之上的男人。
她这样的天之骄女,艳冠群芳,受到君王的宠爱,是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啊,这一切怎会是假的呢?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理所应当,那些你认为理所应当的事,只是代价还未来而已。
“哈哈哈——”苏贵妃坐在地上冷笑,汩汩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原来她一直沾沾自喜的感情,不过是镜花水月。
这冰冷的深宫,有真正的感情吗?
苏贵妃冷眼睨向张荦,“掌印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是怕本宫恨兰嫔吗?是怕本宫变成厉鬼纠缠错了人吗?你对她可真是痴……”
张荦一把扼住她的脖颈,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话,冷厉地警告:“娘娘要恨,就恨咱家,不要牵扯无辜之人。”
“咳咳。”苏贵妃的脸因为呼吸受阻而涨红,额上青筋爆突,她不断掰扯着张荦的手指,可他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
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心爱之人强烈的保护欲。原来不必是天子,只要有一个男人全心全意地保护你,你便会感到心满意足。
可为什么她没有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这样真心真意地护着她呢?她苏荫柳到底比蓝芷差在哪里?
太可笑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实则不过是个缺爱的可悲女人。
皇帝旨意,贵妃还是得饮鸩而亡的,张荦渐渐松了手。
苏荫柳得到喘息,双手顺势抓住张荦的手臂,对着那露肤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她下嘴凶狠,咬得鲜血直流,似是气急败坏无处发泄,又似是在报‘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之仇。
太监们七手八脚地将人拉开。
苏荫柳拭去唇边的血,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道:“张荦,你既希望我恨你,那我便好好地恨你!”
“娘娘,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张荦漠然转身,行刑太监捏着她的嘴,往下灌酒。
“哈哈哈。”她阴恻恻地笑,“帝王权术,费尽心机除掉一只狼,不过是又养大了另一只。张掌印,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哈哈——”
门缓缓关上,那个曾将六宫粉黛衬得无颜色的女人,消褪成窗纱上一个越来越小的灰影。
帝王权术,今日将你捧得越高,来日就有可能跌得越重。张荦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奈何人已是局中人,一颗棋子而已,要怎么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来,正遇上门口的蓝芷。
长乐宫偏殿与未央宫就一墙之隔,蓝芷听到了动静,便过来看看,也算是送了苏贵妃最后一程。
张荦忙将染血的手别到身后,收起眼底的愁绪。
他见蓝芷表情僵硬、眼神凝滞,靠到她身侧,小声问道:“吓到姐姐了?”
第36章 桂花糖芋苗(四)
蓝芷摇头, 目光瞟向他身后受伤的手,“跟我过来。”
两人回了蓝芷的卧寝,坐在会客间的圆木桌旁。
蓝芷没有多言, 径自取了热水和纱巾,替他清理伤口。
温黄的灯光将姐姐勾勒得愈发眉目柔和、面容恬静。她低着头, 仔细替他擦伤口的模样, 好美。
被苏贵妃咬下了一大块皮肉,当时疼得手腕直抖,此刻被姐姐悉心照料着,张荦一点也察觉不到疼痛, 只是静望灯下之人, 要是时光能在这一刻停驻, 该有多好。
末了, 他终是开口问道:“若有一日,我死了,姐姐一个人在宫中,能保护好自己吗?”
张荦天生皮肤白, 手腕内侧更是白得像个未出阁的少女, 谁能想到人们津津乐道的张掌印的狠辣手腕, 外观竟是这个样子。
那上头一大块皮肉被咬烂了, 将离不离, 衬得雪肤血肉模糊,瞧着就疼。
蓝芷埋头凑到他的手腕边, 心疼地轻轻呼了一下伤处。自己都伤成这样了, 还操心别人。
见她不言语, 张荦又温声问道:“姐姐一个人在宫中,会不会害怕?”
“难道我于你而言, 只是软肋,只是包袱吗?”蓝芷对上那双黝亮的眸,“从前的我太懦弱,是你给了我对抗这一切的勇气,我能不能也成为你的勇气?”
她缓缓探上了桌上的那只手,将它握在掌心。
姐姐的手还是那样凉,张荦却感受到一股力量,从指尖开始,慢慢涌遍全身。
“咚咚——”,叩门声惊得两人同时将手缩了回去。
是喜来拿来了一瓶伤药,这孙猴子总算学会了敲门。
孙喜来笑眯眯地将药瓶摆到桌上,“迎春让我送来的,药效极佳,张哥哥你快抹点。”
“嗯。”张荦颔首。
蓝芷见他二人关系甚密的样子,想到近来这泼猴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几次三番背着她搞小动作,还没好好审一审。
她拧眉问道:“喜来,你如今越发出息了,凡事总能越过我去?”
“奴才哪敢啊?”孙喜来扑通跪下,歪着脑袋,“奴才时刻不敢忘,自己是主子的人。”
“哦,是吗?”蓝芷眼中佯装了几分厉色,“那你为何总背着我替张荦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