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记(155)
朱贲已然傻了眼,他如何能想到,有这样的一天,他竟然亲手杀了他的儿子。
“公主殿下。”接二连三请大夫,如今谁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
廷尉姓张,此刻再也坐不住,也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闹出人命了?
陈瑾不发一言,而是望向一旁的朱贲,她想知道朱贲打算如何向天下人解释这件事。
只是有些事总出人意表,朱贲在陈瑾看向她的那一刻猛地抬起头,“公主殿下以为,我儿之死,谁该付出代价?”
靠!这意思还想把朱贲的死扣到陈瑾的头上吗?
陈瑾冷哼一声道:“舅舅之死,因何而死,想是没有人比外祖父更清楚。外祖父想让谁付出代价,倒不如试试。”
朱贲决定的事,难道会听从旁人的劝说?
既然是劝不动,陈瑾压根不打算劝,但凡朱贲什么事都不做,陈瑾自然不会做些什么,若是朱贲敢乱扣人帽子,欲置人于死地,陈瑾亦不会手下留情。
朱贲已然看向一旁的苏浅,“一个辱我朱氏,伤害我儿的人,公主殿下竟然要庇护于她?”
“两姓联姻,合则合,不合则离,自来的道理。连律法都许人和离,朱家的规矩,进朱家的门,哪怕朱家对不起她,她也得为朱家人尽心尽力?敢问朱家待人可有这般无私?若是朱家不曾,又有何资格要求于人?”苏浅完全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朱央的尸体。
陈瑾怎么也不能让朱贲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头上,尤其朱贲现在没了儿子,他并不认为他有何错,错的人只能是身边的人,包括陈瑾。
第129章 朱贲之怒
陈瑾对朱央用自己的命做出这样的事, 同样诧异万分。
她不确定朱央究竟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能够知道的是,朱贲因朱央之死, 怕是不会认为自身有何问题,只会觉得, 一切过错都在别人。
“此事, 自在陛下和天下人面前分说, 我儿受伤是何人所伤,就算公主殿下有心包庇,断不能。”朱贲额头青筋不断跳动, 往前走了一步,亦在质疑陈瑾。
“好, 那就在天下人面前分说。只要外祖父无所畏惧。”陈瑾早就有证据证明一些事,任是朱贲再怎么想把事情扣到陈瑾她们的头上, 绝无可能。
朱贲不料陈瑾竟然如此硬气, 明明尚显稚嫩的女郎, 却敢无所畏惧地同他对峙。
“来人,带大郎回家。”朱贲一声令下,张廷尉那是完全不敢阻拦,这就退出一条道,让朱家的人进来,将朱央带回去。
“外祖父怕是不能将舅舅带回去的。”只是张廷尉不敢拦的人,是不是忘记陈瑾在这儿。
事情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虽非陈瑾所愿,并不代表陈瑾会任由朱贲胡作非为。
朱贲目光如炬, 眼刀子甩向陈瑾,更是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理智尚在,不断地提醒他,他不能动手,否则后患无穷。陈瑾虽是他的外孙女,同样也是大齐的公主。
眼下他们对立,不仅仅是各自的对立,其中还有其他内情。
真要是闹起来,只会令天下人都看了朱家的笑话。
想想他们朱家的外孙女,不帮着他们朱家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外人置他们朱家人于死地。
死了一个朱央对旁人而言,是不是就是朱家人和陈瑾分裂的最好证明?
“人既已死,殿下,还是让朱公将朱郎带回去吧。”张廷尉感觉到气氛的僵硬,赶紧出面帮着朱贲说一句好话。
要他说,陈瑾凡事不宜做得太绝,做得绝了,那不是要命?
陈瑾一眼扫过张廷尉,不善地道:“身为廷尉,何当为之,何当不为你竟都不知?我看你这个廷尉是当到头了。”
想到廷尉大牢发生的事,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其中若说张廷尉无半分过错,可能吗?
既是有错在先,如今竟然敢心大的将朱央的尸体,交给明显要搅事的朱贲,他是嫌大齐太安生了?
“舅舅原是戴罪之人,外祖父以为罪是真是假?舅舅身死是为何,我知,外祖父亦知。然外祖父却要将舅舅之死扣于姑姑头上,也要扣到我的身上。
“既然外祖父有疑,更要让天下人查查此案,舅舅的尸体自该当众验明。交由外祖父,舅舅的尸体自由外祖父处置。我不信外祖父。”
陈瑾不怕把事情说得更清楚,好让朱贲知道,旁人不敢疑的心,陈瑾敢疑。
朱贲想利用丧子之痛,人之常情,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利于他的局面发展?绝无可能。
张廷尉傻了眼了,被陈瑾喝斥之余,他是又羞又愧,想说陈瑾未免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了吧。结果他更切身地体会到,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目中无人。
陈瑾竟然连亲亲的外祖父都不相信,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一份不信广而告之。她是疯了吗?
疯,陈瑾是断然不可能疯了。
她只是知道,若她不将话说白了,朱贲将朱央的尸体带走,朱贲明知朱央为何而死,偏要将罪名扣到苏浅头上,更要扣到陈瑾身上,明显不肯善了。
那么朱贲还会做出什么手段,谁敢保证?
陈瑾一向清楚,她的这一位外祖父,敢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她总不能忘了朱央在临死前说过的话,朱央母亲,也就是陈瑾外祖母,顺帝姑姑的死跟朱贲有关。
朱央之所以让朱贲亲手杀了他,更多的原因正是在此。
陈瑾努力地想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想受到这样一句话的影响,但她不可能无视一个,愿意用死亡而惩罚他生身父亲之人所说的话。
“好,好啊!你是疑心我会对你舅舅的尸体动手,难道以为我就会相信你?”朱贲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陈瑾撕破脸,可惜陈瑾不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朱贲何须再隐忍,直言不讳。
张廷尉面对陈瑾一句接一句的话,心都吓得要跳出来了,结果倒好,朱贲和陈瑾都觉得不够,这就再来?
MD!他们说话就不考虑考虑旁听人的承受能力吗?
尤其他们都更担心一点,听到的太多,以后要是朱贲想杀人灭口,他们能逃得了吗?
小命是最最重要的事,闹得不好,死的还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家子!
张廷尉很想开口提醒他们一句,让他们都悠着点,千万别乱来。
可惜了,陈瑾道:“外祖父是不信大齐?”
对,陈瑾就是要把问题上纲上线,她倒要看看,朱贲的心里还有没有大齐!
“我倒是不知何时起,康乐公主能代表大齐了。”朱贲毫不留情地讥讽一句。
“我是不能代表大齐,也请外祖父千万别忘了一点。舅舅因何入狱。纵然舅舅身死,外祖父闯入大牢,想带走舅舅的尸体,难道不是目无王法,也无陛下?外祖父道不信于我,难道这大牢之内,是由我康乐主宰的?”陈瑾想反驳朱贲,还真是不费劲。
毕竟大牢这个地方,不是谁想来就能来,谁想走就能走的。
身死于牢狱又如何?莫要忘了朱央原是戴罪之身。
朱贲听着陈瑾亮出所谓的律法,皇帝来压他;他再是狂妄,也说不出王法无用,皇帝无用的话。
真要是敢说出这等狂妄之言,正合陈瑾之意,陈瑾就能以此为话由,让朱贲将来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休想叫天下人相信她,站在他这一边。
“康乐公主说过的话,万望公主自己记下,这大牢之内,非公主说了算。”朱贲知道有陈瑾在此,绝不可能带走朱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