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呈埋在林芬怀里哭，一直没有停歇，林芬这才如梦方醒，意识到怀里的孩子还在哭泣。

她直觉小呈可能知道些什么，于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带着小呈回房间了。

门一关，林芬就蹲在了小呈面前，尽量保持笑容的柔和，用手摸了摸小呈的头发，轻轻问：

“告诉妈妈，妈妈没回来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呈自然是亲近林芬的，闻言立刻哭着把下午发生的一系列事都告诉了林芬，末了还哭哭啼啼地问了句：“妈妈，我们是不是要去睡大街了？”

以前林芬就总灌输他这种言论，似乎他和哥哥之间总有一个要去睡大街，小呈又什么都不懂，不辨是非对错，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和妈妈去睡大街，不想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林芬自然是把话夸大了。

她原生家庭并不差劲，否则也不可能认识锦父，当初这么和小呈说只是为了培养这孩子的忧患意识，想让他讨厌锦声那个孩子而已。

她清楚知道有锦声这个孩子在前面，家里的家产怎么也不可能轮得到小呈，可要她什么都得不到她又不甘心，于是只能出此下策……

没想到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到这些，林芬心口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凝视着面前哭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小呈，无意识间抓紧了男孩的手，越发用力……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溺爱小呈？为什么不把他培养得大方一点聪明一点？

是了，她一直觉得小呈还小，这个年纪保持着忧患意识对她有利，有助于她对付声声那个孩子。

小孩子的恶意更容易令人包容、理解、溺爱。

所以，在她的设想里，她一直觉得可以再过两年再认真培养小呈，可事到如今，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她必须得想个法子。

“妈妈，疼。”小呈被林芬抓得哭声都停了下来，用力掰着掐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林芬如梦初醒，陡然间松开了自己的五指，露出抱歉的神情来。

“没事吧？妈妈不是故意的，小呈，今后爸爸要是再问你什么，你不可以说是妈妈说的，不管你找什么理由，这些事都不能和妈妈有关系。”林芬怕小呈听不懂，添了一句，“不然我们只能去睡大街了，吃不饱穿不暖，谁都要朝你吐口水。”

小呈被林芬描述的内容吓得又要哭。

林芬打断：“以后也要少哭，没有大人喜欢爱哭的孩子，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个乖孩子。”

他从没被要求做个乖孩子，所以乍一听到这个词，脸上露出了近乎茫然的表情。

林芬起身说：“李阿姨呢？”

“李阿姨……被我赶出去睡大街了。”小呈讷讷道。

小孩的措辞和大人不太一样，林芬一听就知道李阿姨这是暂时回去了。

“那你先睡一觉。”林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楼下，锦父仍然维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他听到下楼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平淡地收回视线。

他知道，林芬已经弄明白发生的事了。

接下来她该怎么应对呢？是胡搅蛮缠还是拒不承认？

出于直觉，锦父认为林芬不会这么自乱阵脚。

果不其然，林芬走到他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所以你今天下午那个表情，就是因为小呈说的话？”

锦父冷冷看着她，只字未语。

林芬将手藏在身后用力掐着手心，表情得体，“老实说，我有一点失望，对你。”

这话一出，如果锦父平时上网冲浪的话，就会知道林芬此时此刻的潜台词是‘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pua你了。’

可惜他不怎么上网，并不知道林芬耍的什么手段，此刻听到她这么讲话，心中只生出一种荒谬来。

讲的什么鸟话？

他都懒得搭理。

林芬见锦父没上钩，只好继续说：“首先，小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需要从外人嘴里来了解。”

锦父完全不接招，“我还真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结婚七八年，他们除了刚开始一两年会同床共枕，后来锦父则是完全把家搬到公司去了，全力事业。

平时就算回家，跟林芬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少，仅有的独处时间林芬也是一副温柔的样子。

他从不知道这副表象下的真面目。

林芬沉默几秒，堪堪开口：“小呈说是我推他下楼梯的，你是不是信了？”

锦父不置可否。

“我不接受这种污蔑，这是对一个母亲的侮辱。”林芬说，“小呈是我的孩子，我很爱他，我下不去这个手，至于另外的……我承认我说过，我很担心你以后把家业给声声。”

她以退为进，直视锦父的眼睛，“我怕我的小呈将来什么东西都得不到，这不是势利眼，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未来的规划。”

“声声马上读大学，而小呈刚读一年级，等小呈长大了公司早就是声声的一言堂了，而我的小呈呢？怎么才能在一个注定和他无关的公司闯出一片天？”

林芬缓声说：“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太过势力，我都认了，我接受不了我的小呈什么都得不到。”

锦父还是没接招，半点声音都没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叫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林芬顿了顿，勉强稳住心神，继续说：“我对声声没有恶意，只是担心这孩子将来一点都不给小呈留，也怕他针对小呈，本来他就不太瞧得上我。”

一句又一句，半是真实半是虚假。

如果锦父愿意粉饰太平，当然可以就此顺坡下驴。

可他不乐意，林芬这是在把他当傻子耍。

“还有吗？”锦父冷冷说。

林芬捻了捻手心的汗，沉默道：“不信？”

“信不信不重要。”锦父别开眼，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没必要了，我只知道声声即将回家，他该有的都会有。”

林芬脸色一变，终是忍不住说：“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都不相信我，是打算……和我离婚吗？”

“为什么要离婚？”锦父没看她，点开通讯录声声的联系方式，按了下去，“没必要，就这样过下去吧。”

当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个阶段离婚，财产还需要分账，到时候她能带走的东西也不少。

倒不如就这样继续过下去。

嘟——

电话被人接通。

锦父的声音已经自觉轻了起来，“声声，放学到家了吗？”

“……”站在一旁的林芬表情一点点变差。

她就这样看着这对父子寒暄，明明当初把人赶走的时候还一副要断绝父子关系的样子，现在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几乎都不用想，林芬就知道锦声肯定迫不及待要回家，说不定明天他就会带着行李出现在别墅，得意地看着她和小呈……

林芬受不了这样的场景。

她紧紧掐着手心，死盯着眼前的男人，然后她就发现，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今天晚饭吃什么？这样啊，你在那过得好吗？”锦父开场白说了一堆，才渐渐表露自己的目的，“要回家吗？我派陈助去接你。”

远在南城的小锦鲤没弄明白锦父的意思。

他拿着手机，开着免提，茫然地看了面前正在帮他写作业的林臻一眼，林臻注意到视线，停了笔，抬眸盯着少年看。

“声声？”锦父以为他还在怨之前的事，现在正闹脾气不想理他这位父亲，于是苦笑一声，认了，“之前那事……都怪我，是我没有弄清楚，也是我不分青红皂白怪罪你，对不起声声，我亲自去接你回来好不好？不愿意的话你继续在那读也行，高考后我送你出国拿个学历镀金，以后……”

小锦鲤小声说：“我不回去。”

锦父怔了一下，很快道：“可以，爸爸不逼你，都随你，你如果自己有规划也行，爸都听你老师说了，你考了个不错的成绩，你想要什么吗？都可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