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目前的居所，楚黎洗澡的浴室外，就是他的卧室。

大概二十分钟后，楚黎从浴室出来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景白渊渟会在门外等，头发都没擦干就走了出来。

浴室门推开的瞬间，温暖潮湿的水汽混合着Omega甜美的信息素，迎头冲着景白渊渟扑来，那一瞬间，他好像置身在柔软甜美的棉花糖云朵包围中。

楚黎白皙的脸庞再次泛红，抓着浴室的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出来。”景白渊渟的神色看上去很平静，目光在楚黎身上打个来回，喉结滚动一下，轻声道：“怎么不吹干头发再出来？”

楚黎小声说：“浴室里很闷。”

本来想到房间里再吹的。

景白渊渟朝他招手：“过来。”

他老老实实走到景白渊渟身旁，在柔软的床铺上坐下——这个房间干净而整洁，没有过多个人色彩，房间内多数用品都是暖色调，看上去像是风格慵懒的度假酒店。

但楚黎就是有一种感觉，这是景白渊渟的房间。

是他恢复人形后住的地方。

景白渊渟去浴室拿吹风机，楚黎就坐在床上四下打量，看了半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找猫毛。

这里不可能会有猫毛。

他苦笑一下，停下了打量的动作。

不多时，景白渊渟拿着吹风机出来，他站在楚黎身后，似乎是打算帮他吹头发。

吹头发这个东西，又亲密又特别，楚黎刚想说自己来，就被景白渊渟摁住肩膀。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别动。”

楚黎忽然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那天，楚禾阳到他房间胡闹，他抓了对方肩膀一下，他便哭着闹着和祝薇去了医院。

那时他根本没想过人类还会有六种性别，觉得奇怪，却也没往那方面靠，甚至有点不能理解楚禾阳的反应。

但现在却知道了，在他的后颈处，有一个很特殊的器官。

Omega的腺体。

此时，景白渊渟扶着的地方，拇指的位置，已经轻轻触碰到腺体的边缘。

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想法。

这是他的Alpha。

意识到这点的楚黎骇然睁大眼睛，连景白渊渟什么时候打开吹风机都没意识到。

——

人类分为理智和本能。

他的理智抵触这六种性别的存在，本能却告诉他：身后的人，是曾经在他身体深处打下过烙印和标记的人。

人类总是难免陷入理智和本能的挣扎。

一面抵触信息素带来的本能亲近，一面又忍不住向着对方靠近。

——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吹风机带出来的风声。

景白渊渟的手轻柔拂过楚黎的发丝，指尖偶尔从他的耳侧、头皮上擦过。

带来一种慵懒的、让人放松的氛围。

楚黎的情绪放松，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

在家时，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小狸花听，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这几天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还真有些孤单。

想到这里，楚黎忍不住回头，想偷偷看一眼景白渊渟。谁料一转头就撞到对方目光，景白渊渟对他露出询问之色，楚黎耳后一红，连忙别过头去，慌乱道：“吹好了吗？”

其实早就吹好了。

只是景白渊渟不舍得放手，才拖拉这么久。

他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楚黎发现了，轻咳一声，放下吹风机：“好了……要留在这里吃午饭吗？”

楚黎一顿，道：“那就吃吧。”

——

两人去了食堂。

这食堂居然还很正规，里面用餐的人不少。

楚黎跟景白渊渟进去后，不少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楚黎有点紧张，伸手拉了拉景白渊渟的衣角，小声道：“这些……都是你的人吗？”

景白渊渟一愣，回身握了一下他的手，道：“是，他们是从前线退下来找我的，原本散落在帝国各处，前几天雅兰把我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就赶过来了……放心吧，没事的。”

楚黎点点头。

景白渊渟原意是想安慰楚黎，但楚黎竟然没有反抗，他又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松开，就这么拉着他往里走去。

食堂角落里，雅兰躲在两个Alpha身后，倒吸一口亮起后，无声尖叫道：“他们牵手了他们牵手了！！”

她一边「尖叫」，一边一手抓着一个Alpha狠狠使劲！

两名Alpha下属面露难色，面对突发恶疾的副官，他们一个选择拨通风抑尘的个人终端，另外一个一把抓住雅兰的手，小声道：“别出声！！上将看过来了！！”

“呜呜呜！”雅兰一脸痛苦地往两个Alpha身后缩了缩，小声说：“挡住我！”

竟然悄咪咪躲在这里围观上将追老婆，被看到她就完蛋了！

——

往食堂里走的功夫，楚黎似乎听到一些别样的声音，他茫然地往四周看看，问景白渊渟：“我好像听到了雅兰副官的声音。”

景白渊渟道：“现在还是她的训练时间。”

“哦……”楚黎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景白渊渟看了一周，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然后问楚黎：“想吃什么？”

这里楚黎也不熟悉，只道：“随便把，我不太饿。”

景白渊渟转身而去，不多时，端着两份套餐回来。

楚黎确实不太饿，走神地拿着叉子戳着饭盒里的饭。景白渊渟就坐在他对面，多次想开口纠正他的动作，却都忍住了。

为了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楚黎小孩子一般的动作上挪开，景白渊渟问道：“今天出门时碰到了楚禾阳，他经常去找你的麻烦吗？”

楚黎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经常看到他，不过倒是没找到什么麻烦。”

主要是他也没那个能力。

实质性伤害楚黎的事情他做不到，就跟只苍蝇一样，攻击力为零，但在耳边嗡嗡乱叫，很烦人。

景白渊渟早就想跟楚黎聊聊这个事儿了，只是之前气氛不合适，一直没提。

这会儿看到楚黎皱眉的样子，他神情严肃起来：“你的户口现在还靠挂在楚德岳一家的户口上，之前虽然把东西都拿出来了，但这到底是个隐患，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帮你把户口挪出来。从此之后，就跟他们一家没什么关系了。”

这正是楚黎需要的。

他也不会在这方面上跟景白渊渟客气，便点头道：“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会处理的。”景白渊渟又问：“想换学校吗？”

楚黎一愣：“换学校？”

景白渊渟道：“是，这所学校，不太适合Omega学习和生活，而且楚禾阳一直在这学校里，恐怕还会再来找你。”

楚黎笑了：“换学校就算了，我好不容易进了闻人教授的小组，刷了几个月的试管，他终于让我接触实验核心，现在走，不合算……再说了，楚禾阳想来就让他来嘛，反正他也做不了什么，生活这么枯燥，权当娱乐活动了。”

而且，就算真的要走，也应该是楚禾阳走。

凭什么是他走？

景白渊渟点头：“我不能在这边久留，你要照顾好自己。”

楚黎一顿，心里的感觉更加微妙，他点点头：“知道了。”

景白渊渟不说话了。

楚黎低着头拨弄盘子里的菜，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除非，你公布我们的关系。”楚黎抬头，笑着说：“当你的Omega会面临什么危险吗？”

景白渊渟皱眉，片刻后开口：“临走前，我会留下人来保护你。”

楚黎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前几个月还在为自己的口粮发愁，此时忽然拥有了「保护自己」的人，他玩笑着说：“这算是特权吗？”

“这是你应得的。”景白渊渟认真道：“或者说，这是我应得的。我为帝国卖命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让家人享受更好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