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意外,打扰我科举兴家!(80)
在文官大半夜搞串联的时候,英国公魏成业也如同暴躁的狮子一般,有气没处发,烦恼道:“姓顾的小崽子,当真是小瞧了他,什么折子都敢递呢,不怕死的东西,可别到时候连累我家囡囡还未嫁呢,就先丧夫了!”
魏时雁听了这话却是险些当真,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崔有姝却不高兴道:“老爷你这是在瞎说什么呢,只不过是递个折子而已,天塌下来有蔡先生挡在前头呢,能有顾家小子什么事。”
第六十三章
九月初八,对顾清晏来说是个不寻常的日子,这辈子加上辈子第一次参加廷议,虽然只是旁听,但也很值得吹嘘。
天不亮就起床,祖母包了他最喜欢吃的灌汤薄皮小笼包,配上从江州带来的米醋酱油,鲜得人舌头都要吞掉。
顾芳儿连夜绣了一个荷包,亲自给顾清晏挂在了腰间,那殷殷期盼全都绣在了针脚细密的平安如意纹里。
出门之时,祖父沉稳坚毅尚且还绷得住神色,顾莹儿和顾清景这两个堵心的猴崽子却是眼含泪光,仿佛是在送自家大哥上断头台一样。
顾清晏往外吐了两口浊气,暗道:都怪凌绝顶这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
天空中太阳还没露脸,几缕阳光却已经从黑暗中冲杀了出来,眼看着马车就要拐到御前大街上时,却半道被人拦住。
顾清晏看着眼前愁眉苦脸,骑在白色骏马上的俏佳人,好笑道:“这是怎么了,我又不是去闯那龙潭虎穴,怎么都担心我不能活着出来似的。”
魏时雁却颇为惆怅道:“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像顾郎君这般的神仙相貌,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
顾清晏挑眉道:“还请魏小娘子莫要担忧,就怕往后几十年能让你看腻了。”
魏时雁被堵得面红心跳,没好气道:“还耍嘴皮子呢,我听父亲说,朝中几位丞相可都是深不可测的人物,如今被你摆了一道,怕是已经记恨上了,你可别到时候又继续作死。”
顾清晏认真听了进去,嘴上却还要贫嘴道:“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哪敢轻易犯险,别到时候留下我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便宜了别人去,那才是死了也不甘心。”
魏时雁扬起马鞭,不轻不重地抽了马儿一下,红着脸骂道:“懒得管你!我去安庆楼里定一只烤全羊,傍晚时送到顾府去,好堵住你那张花里胡哨的嘴,那烤全羊一日只买二十头,排队都不一定买得着,你可千万要活着有命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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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今日提前散了早朝,带着小太子殿下,身后还跟着二十余位红袍重臣,一起去了御书房。
廷议不比早朝,早朝一般不会进行太久,廷议则至少是一两个时辰,长的话上午没吵出结果,下午多半还要继续吵。
征和帝虽然对这帮子下属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都非常地不满意,但也不会苛待员工,给每人都赐了座,包括顾清晏这个旁观的中书舍人。
廷议一开始只是大臣们讨论,皇帝只坐在上首听着。
等伺候的太监都依次退下后,徐首相便苍声道:“开始议事吧。”
徐首相继续道:“今年江州等地秋税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四月份钦天监上奏说今年雨水不比往年多时,朝廷便派人询问过各地情况,地方负责官员都上奏说虽然有一些影响,但也不会造成太大问题,若没有蔡公胜等人联名上书,老夫到现在都没想到不是问题不大,而是问题太大!”
徐首相说完目光扫过众人,一副“你们太让老夫失望”的样子,又继续道:“青璃江以南的四州二岛,从前朝时便积累了各种问题,以前靺鞨虎视,北方各地饱经战火,急需休养生息,西南又是土司裹乱,不好再添是非,却没想到就这么一犹豫,北方都已经恢复了元气,生活在鱼米之乡的江南百姓竟然还吃不饱饭!若再任由着大家搪塞过去,老夫恐怕无颜再立于朝堂。”
只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慷慨之词,徐首相就彻底将自己给摘了个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下面的人欺瞒得有多惨,同时又向皇帝表明了态度,他不是不管,只是还没来得及管。
徐文弼首相风范尽显,然后又将问题抛给了老对头严珫,问道:“严次相祖籍江州,想必了解得更清楚,这千缠百绕的错综关系,严次相认为该从哪里着手?”
这要不说次相就是个老二呢,发言都占不着先机,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不过严次相能坐到这位置,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你徐老儿遮遮掩掩不敢说,那就由我来挑明好了。
严珫似笑非笑,拱手道:“回禀首相大人,以下官对江州等地的了解,分摊加饷也好,肆意盘剥也好,所有问题都只有一个根由……,那便是从前朝末年开始,江州等地土地兼并严重,隐田隐户太多,若是能彻底解决了这些,那所有的问题便都不再是问题。”
徐文弼气定神闲看着老对头,严珫淡淡回望,暗道:不是问老夫要答案么?答案就是这个!
但凡有点见识之人,谁又不知道?!可谁又敢真的去彻底清查呢?!老夫今日就替你们直接摆到台面上来,倒要看看谁真的能接了这差事?
严珫自认为回敬了徐老儿一个难题,便不再开口,却不知他这难题同时也砸中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坐在高位的征和帝。
如同严珫预料的那般,在座之人,此时都不敢轻易接话。
左都御史杨严却晴天落雷般站了起来肃声道:“下官认为严次相总结得极到位!”
杨严道:“青璃江以南水土丰茂,不曾像北方六州一样遭受战火屠戮,本该承担朝廷赋税之重责,可到头来,却只有征和前五年之赋税是勉强高于北方各州,后面差距逐渐减小,这几年也只是齐平,当真是精打细算!边关城墙得不到修缮,青漓江水患得不到治理,户部天天哭穷,本该归入国库的钱粮全都被某些国蠹搬到了自己家里!”
杨严上前两步,跪在中央,高声道:“为国家富饶,百姓安乐,臣请命前过漓江,前往江南,重新丈量登记田亩,彻查隐田隐户!”
从杨严站出来时,徐首相便半眯着眼,任由人打量。
赵松涛等人有些着急,严次相同样惊疑,暗道:徐老儿这回是真打算跟自己动真刀真/枪/?还是也跟自己一样,在试探圣上的态度?
别人要试探,征和帝倒也十分配合。
徐首相说完时,皇帝面色平静。
严次相说完后,皇帝微微有些不悦。
等到杨御史跪地请命,皇帝眼里露出了几分明显的欣慰。
顾清晏坐在最末,此时心情是恍恍惚惚,只觉在座的都是大佬,个个都是人精,果然高深莫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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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老虎已经过去,天气转凉,御书房内却稍微有些闷热,
杨御史舍身请命,征和帝却迟迟不应,双目微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许久,皇帝才睁眼,慢悠悠道:“为何不继续了?还是说诸位已经商量出法子了?既然有了办法,那徐大人就来说说,到底要怎么办吧?”
徐、严二人见杨御史被圣上无视了个彻底,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万幸圣上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一切就还好办。
徐首相被皇帝点了名,不得不硬着头皮总结道:“前朝自平宗开始,曾几度增加赋税徭役,百姓不堪重负,大多将土地投献至官宦豪门名下,才有了隐田隐户一说,之后更是越演越烈,概因前朝就种了恶因,才有造成今日之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