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游戏攻略(253)
少年便安静地坐下了。
他今夜异常乖巧。
帝王的影子就落在远远的缥缈纱帘后,倒流香沿着金貔貅往下落,形成一片云雾似的障,遮蔽了他幽深如渊的目光。
烛火边,只有奏章哗啦啦翻过的声音、笔尖摩挲的声响。
少年微微阖目,长睫成了一片薄薄的蝉影,在灯烛下颤动。
“哒,哒,哒。”
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他睫羽蓦地一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玄金色帝王常服一晃而过,与此同时,一只温暖纤细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他微微睁大眼睛,只觉一股酥麻烫意攀上脊背,身体如灼痛般地一抖。
“别怕,朕又不吃人。”
少女微挑着眼尾,戏谑般地睥他,端详着这张漂亮的脸。
她也就瞧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静却锐利,好像能穿透灵魂,直击深处。
他呀。
推人下水的罪魁祸首。
她唇角挑着,露出抹松散慵懒的笑来。
“长得真好看,朕记得……你叫灼钰?”她擒着他的下巴,对着灯烛的方向转过他的脸,看得更清晰些。
小傻子平时是听不懂话的,可他却讷讷地点头了,眼巴巴地望着她。
清澈的乌眸一片莹润,好似打磨透亮的黑曜石。
她又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发顶。
少年散开的发一下子被拨得凌乱无比,她故作恶劣地逆着毛薅,小傻子还恍若未觉,几缕碎发落在了眼前,又呆又乖地望着她。
“哪有他们说的那么闹腾,这不是很听话吗。”她轻轻喃喃了一句。
说完,她就俯身吹熄了烛。
小傻子什么都不懂,连吃药都不需要,连最基本的防备都不需要有。
灼钰躺在了龙榻上,女帝就躺在另一边。
四周陷入黑暗。
是漫长无边的夜。
短暂地闭眼后,少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幽深阴晦的目光穿透黑暗,定定地落在身边人轮廓上,眼神逐渐变得灼热无比。
她睡着了。
呼吸清浅。
少年宽大的手掌撑着身下的褥子,一点一点,以极轻极缓慢的速度缓慢蠕动,一丝丝靠近,蚕食她的气息。
心跳随着更漏,滴答滴答,慢慢流逝,鼻息间隐约回荡着帝王的气息,令他呼吸越发贪婪急促,像小狗嗅闻着触不可及的肉香。
好像回到了温柔的故乡。
他心里最温柔的故乡,就是初遇她的那一刻,是快渴死之人求到了一滴水,是地狱里挣扎的厉鬼窥见了一缕炽亮的微光。
不愿再放开。
黑暗中,少年的笑容越来越扭曲而疯狂,他在心里阴狠地想:等着吧,等我弄死他们所有人,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第154章 新人6
那一夜,灼钰不曾合眼。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让他可以放肆地露出真面目,就像凶狠的野兽露出獠牙,用犬齿一遍遍抚弄着它的猎物。
她真好看。
身上这么香。
又这么干净,这么高贵,就像雪一样……不像在阴沟里长大的他,连站在阳光下都不被允许。
少年小心翼翼地窥伺着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既抑制不住胸腔内激荡的兴奋,又怕惊扰到她。
而天亮快亮时,她醒来了。
享受片刻自由的野兽缓慢地退回到黑暗里,他闭上眼睛,熟练地装出一副还在熟睡的样子,白皙无暇的容颜漂亮又无害,睫毛覆下一片阴影。
他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她的气息一下子离远了。
宫人在伺候她更衣。
“陛下,侍衣他……”
有人开口,随后被女帝轻声打断:“让他再睡一会罢,等他醒了,便送他回去,昨夜他伺候得很好,赐他一些……”许是考虑到他是个小傻子,她沉默片刻,笑道:“送他些好吃的罢。”
“是。”
她真好。
对他好温柔。
灼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好似快要渴死的流浪者,喉结急促地滚动着,放在软褥上的手指用力攥紧,心里在疯狂嘶吼叫嚣。
别走……
再留下来一会,就一小会儿,他好想在她身边呆着。
可是她换好朝服,便离开了。
下一次见她,又不知道是何时了。
—
早在前一天晚上,张瑾已收到消息,女帝昨夜翻的是眙宜宫的侍衣。
那个傻子。
上朝之前,梁毫悄悄过来,低声道:“大人,昨夜紫宸殿内并无动静。”
“好。”
张瑾颔首。
这一月来,自从天子改成在紫宸殿内召幸后宫之后,张瑾便能以国事紧急的由头打断,甚至有时分明人都已经在后堂等着,女帝却还在前堂议事。
原本被洗干净送来的人,又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也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张相也在。
只手遮天,莫过于此。
然而,得知昨夜侍寝的是个傻子之后,张瑾倒是反应淡淡,随她去,即便彤史记录在册,她也不会真对一个傻子做什么。
除了明面上的党羽,张瑾的耳目遍布暗处,后宫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比如侍君郭修元被推下水事件,最让他安心的是女帝的处理方式——以她的能力,如果真要查出害郭修元的真凶,绝不仅仅让宫正司拷问宫人,还一不小心让人死了。
很明显,她就是在纵容后宫争斗。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
张瑾一边觉得可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若有谁对这样的女帝托付真心,也迟早会被她所害,一边又满意于她对那些人的无情。
他也深知,他和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权力。无论是谁,他的政敌、依附于他的下属,只要被他永远压制,就算有怨气也只能乖乖听话,而一旦他们翻身,下属只会想着怎么顶替他,政敌只会想着怎么杀了他。
她也是一样。
等她崛起的那一刻,他在她眼里,就和后宫那些人再无区别。
张瑾极为清醒。
情爱是一回事,他不可能退,只要活着,就永远居于一人之下的位置,她的无情便永远对他隐藏。
直到他死。
这一个月,张瑾那颗浮躁不定的心渐渐沉了下来,他和她的独处,也逐渐不再那么窒息尴尬,时间果真能疗愈人,阿奚的离开让他越来越自在了,这种用手段阻碍其他人靠近、只有他能靠近她的滋味,简直令人沉迷。
尽管显得卑劣。
后宫波云诡谲,在背后势力的牵动之下,每时每刻都在明争暗斗,不过到底都没混过官场,就算有些心机,大多数都是一些低段位的宫斗戏码。
比如姜青姝偶尔会撞见一个人训斥另一个场面。
兰君燕荀比较心直口快,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有一回卢永言提前得知女帝要和公主殿下一起来御花园,便故意说一些话激怒燕荀。
燕荀立刻教训了他。
卢永言算着时机,一被教训,便闭口不辩驳,忍气吞声。
这个时候,姜青姝来了。
上一刻还在言辞激烈的燕荀一看到女帝,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就算他问心无愧,也不愿让陛下看到他这般言辞激烈的样子,连忙解释道:“陛下,不是陛下方才看到那样……是卢侍君方才……”
不等他解释完,卢永言便轻声道:“兰君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燕荀:“……”
燕荀瞪着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故意装出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就是故意让陛下觉得我欺负你?
有时候心直口快的人对上小白莲就是这样,燕荀越解释,只会越显得他在咄咄逼人,越显得一句话都不辩驳的卢永言很可怜。
燕荀越想越气,他越发急切地望着女帝:“陛下,臣真的没有故意卢侍君。”
姜青姝朝他淡淡一笑,“不必紧张,朕明白。”
绿茶招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