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琴师(65)
费迪南德保持着礼貌的语气:“这个自然,我已经骂过尤尼尔了,也跟他说过要好好和同学道歉。”
白染面容冷淡,费迪南德却不以为意,“这次来,除了致歉,还有一件事,我想也许能帮上你的忙。”
白染不觉得费迪南德会主动帮她什么忙,“什么事?”
费迪南德道:“今天刚在执政厅参加了会议,恰好听说艾伯特在想办法给你提升权限,之后又听说你对阿尔纳星系的事很感兴趣?”
提升权限这件事只有艾伯特和格兰杰知道,艾伯特应该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但是权限提升要得到执行,肯定不止经过艾伯特一人的手,消息也许就传开了,这也不足为奇。
白染道:“嗯。”
“原来真是这样。”费迪南德道:“那有个人也许你会想见一见。”
白染看他。
费迪南德道:“你也知道,现在阿尔纳星系成了禁区。我说的这个人,最后一支勘探队进入阿尔纳星系的时候,她曾经做过地面对接工作。”
白染微微一顿,她没想到费迪南德真的能说出一件她真正感兴趣的事来。
“她知道勘探队失联的原因?”
费迪南德摇头,“没有人知道原因,她也不例外。但是她有个双胞胎哥哥在勘探队里,在勘探队失联之后,她就突然疯了,就好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样。”
白染眉心微蹙。
费迪南德作出坦诚的样子,道:“我也不瞒你,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那天见识到了你的能力,也想请你帮忙看看,她是不是还有恢复神智的可能。”
白染默然片刻才问:“这个人现在在哪?”
费迪南德露出一丝微笑:“就在我家里。”
“——我说的这个人,是我的祖母。”
*
费迪南德的伯爵府毫无意外地坐落在圣城伊莱核心区。
这座府邸比罗尔夫人的府邸看起来还要更大,奢华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路上,白染从费迪南德口中得知,他的父母前两年相继过世,祖母却依旧活得好好的,如今已经活到了一百零八岁高龄。
老人名叫姬玛,新星历199年底的勘探任务中,她和孪生哥哥分开,她负责地面对接,哥哥乔治则负责勘探队的安保工作,随行登上了星舰。
直到星舰彻底失联,姬玛开始出现精神失常的表现,把她的同事们都吓坏了。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哥哥出事,她接受不了悲痛所致,但是渐渐地发现她开始说一些胡话,让人听得惊悚不已。
就这样,姬玛从普通医院转到了精神病院,所有的精神医生依旧束手无策。
研究星的研究员也曾专门到主星来为她做检查,但是结果显示她既没有变异也没有觉醒异能。
多方得出的结论,姬玛确实是受刺激过度导致的精神失常。
那之后,老人的精神状态始终没有改善,费迪南德的父亲请了无数医生也都说是当年受冲击太大,产生了无法治愈的精神障碍。
后来老人年纪大了,家里人也觉得能安度晚年就是了,哪知道老人疯病越来越严重,“安度”是不可能做到了。
进入伯爵府,白染发现这栋府邸奢华归奢华,内部却充斥着阴郁沉闷的气息,就好像某种有如实质的东西从费迪南德那双阴郁的眼睛里流泻出来,灌满了整座房子。
费迪南德试图邀请白染先坐下喝一杯,休息一下,白染拒绝了。费迪南德也没有强求,直接就带白染上了楼。
白染这才知道,老人被费迪南德“关”在顶层的阁楼里。
由于房子很大,老式的阁楼也并不狭小,只不过这个区域平时除了来打扫卫生的侍者以外,没有人会上来。
“她犯病的时候闹腾得很厉害,长年累月谁也受不了,又不能放任她在开放的环境,不然让她跑出去肯定要出事。”
费迪南德道:“最后只好出此下策,这间屋子是我父亲特地命人打造的,我后来又让人改造过两次,安全性很高,就是看着有些封闭。”
何止是有些封闭,整个阁楼的房间都被厚重的钢板包裹起来,里面还加了隔音层,就连门都是研究所里的那种厚重的隔离门。
门锁是物理锁加上基因扫描,记录的基因当然不是祖母本人的,而是费迪南德伯爵的。
这无论怎么看,都和监狱没什么两样。
系统扫描了费迪南德的基因信息,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门里却毫无声息,并没有发出任何类似“疯癫”或是“闹腾”的声音来。
费迪南德道:“她不太喜欢看到我,白老师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白染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费迪南德,但是关于他祖母的事听起来不像是杜撰,她这才决定来这一趟。
“放心。”费迪南德微笑道:“她疯是疯,但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人。”
白染的目光从费迪南德身上移开,不置可否。
她并不担心费迪南德会借此困住她或是使出什么其他手段,尤其是现在她只身一人,就更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径自推门走进了这座专为老人打造的“牢笼”。
门在她身后合上,发出厚重的声响,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第49章 冰宫
屋里一片漆黑, 空气里充斥着常年封闭后的难闻气味。
这间屋子里竟然连窗户都是封住的,甚至连灯都没有开。
白染没有急着动作,她站在原地, 很快就听见黑暗中传来某种脆弱又诡异的喘息声。
她打开了光脑的应急灯,一束白色的光线瞬间准确地照亮了声音发出的方位。
“啊——!”
嘶哑的叫喊遽然响起,听起来不像人类, 倒像是乌鸦一类的禽鸟。
有限的光源照亮了一张布满皱纹沟壑的面孔,凌乱头发的缝隙里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就像不知道躲避一样, 直直瞪着光照来的方向。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怖,可她并没有在看白染,她的瞳孔没有焦点, 就好像在看着什么极其遥远的地方或是什么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声音……听……我听见了!你……你们也听见了!所有人……都会死!”
老人哆嗦着,极其惊恐地不停往后退,可她已经在床脚了,早已经退无可退。
负责打扫的侍者显然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这间屋子混乱肮脏, 老人身上的衣服也破旧不堪, 灰白的头发甚至不知多少年没有梳理过,混乱地披散着,长度早已经能遮盖住老人大半个身体。
黑暗混乱的环境,精神失常的老者,就连空气里都透着紧张和腐朽。
白染举着手中的光源, 观察她片刻后问:“你听见什么了?”
老人就仿佛没有听到她的的问题, 双目空洞地瞪着她的身后。
“啊啊啊——别——别过来!”
老人再次发出怪叫, 双手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而后开始用自己的头去装床柱子, 发出“咚咚”的声响。
看着老人的额角沁出的鲜血,白染眉心微拧。
她抬手,隔空按在了老人头顶上方数寸。
老人顿时再也无法撞下去,白染从百会穴大略探知了老人的状态,这才收回手。
她召唤出七杀,在老人对面坐下。
老人依旧紧张地看着房间黑暗的角落,直到琴音响起后,混乱急促的喘息声才渐渐趋于平稳。
半刻钟过去,老人没再大喊大叫。白染没有停止弹琴,她用传音的方式在老人耳边问:“你听见的是什么声音?”
通过传音,她的声音配合着琴音的旋律,蕴含着安抚的力量,直接响在老人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