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校草的小公主[古穿今]+番外(9)

作者:星河白鲤 阅读记录

楼亦姗张了张唇,顿时哑然。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准备这些东西?

“就是,就是气势很大,海浪也画得很逼真很……”真得编不下去了。

颜睿的视线落回到宋颂身上的时候,作为曾经的鉴画能手小太子也觉得头皮发麻。

原本还计划着什么时候趁人不注意偷溜的,没想到随着对方的靠近,场上的焦点瞬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成九鼎,秦尚水德。”宋颂往旁边稍稍挪了半米,“九为大数,以龙寓泽,以海为地,寓意是福泽深远,惠及苍生。从绘画笔触来看,九龙戏水,爪、鳞、须、眼、牙各不相同,海势浪颠的变化更加无穷无尽。南宋陈荣就是此间高手,画龙善用水墨,深得变化之意,泼墨成云,噀水成雾——宋隐哥哥对于龙型海势的把握,距离画龙点睛也不过一步之遥。”

颜睿平直的眉峰往上微微一动,琥珀色的瞳孔里划过一丝意外:“你还真是不替自家人谦虚。”

宋颂也不看他,既然已经走不了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是实事求是。”

明明是你自己说宋隐堂哥画得好。

颜睿:“那除了这副九龙入海图,还有哪副你觉得好?”

宋颂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一副山水画上:“以唐为界,山水首推展子虔的《游春图》,而自唐后,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则是山水画的鼎盛巅峰,这副金碧山水以泥金勾染山阔石纹,坡脚彩霞,楼阁宫宇,以石青石绿设色,将万千山水收入尺幅,色彩的生机和神韵天趣融为一体,诸端变化聚于笔端。”旋即,又隔空指了几个点,仔仔细细地说了。

杨曦茜离她最近,听她讲色彩在笔端的变化,看得瞠目结舌。

颜睿双臂抱胸,脸上的兴味之色更甚,视线却并不放在她身上,毕竟他一看她,她连说话都会开始结巴,干脆百无聊赖地看画,耳边少女的声音却细软温恬。

第二个房间是宋家历年来拍卖所得的一些孤品,宋颂就着几副她熟悉的画发散开讲,从顾长康的花鸟人像,再到阎立本的工笔,从曹衣出水到吴带当风。

颜睿偶尔搭几句话,她吓得卡一卡壳,却照样接得上来。

众人听她讲得入神,品赏鉴画时,她的古典轶事信手拈来,连李东几个男生爬上喉咙的烟瘾都被生生压了下去。

楼亦姗跟在旁边,气到胸堵,却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一句话。

宋颂前半程毫无存在感,后半程居然能将他们所有人牵着鼻子走。

为什么会这样?

楼亦姗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直到走到一副被玻璃罩保护着的绢本画前,宋颂忽然停下脚步,双眼蓦地撑圆了。

第8章 亲八下【捉虫】

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春江碧水》。

都说了,不会在画卷上盖章的太子,不是好太子。

宋颂一眼就看见了卷未压着的那一枚“沉和景宁”四个字的红印,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沉和正是她做太子时的表字。

这是一副出自唐朝宫廷画师的青碧山水图,画着远山流水,桃林鸭禽,画师虽然名气不大,但奈何颜色运用得极好,颜料泥金用的金箔碎片含量很高,时隔千年,细笔的勾型处,随着观赏角度的变化,仍然熠熠生辉金光闪闪。

就是这画卷左下角两只指甲盖大小的鸳鸯毛上沾着泥黄的杂色,有些刺眼。

宋颂越看越心虚。

毕竟这点杂色,正拜她所赐。

当年她做太子时,赏画的习惯相当不好。

名士鉴画之前,都会沐浴焚香再净手,偏她问太子太傅借了画之后,一边煮茶一边吃点心。

喝茶的时候不小心在画上滴过一滴水渍,她怕被太傅责骂,忙拿了细绢去擦拭,可好巧不巧,她前一刻趁内侍不注意,偷偷把玩过母后的胭脂,指尖上留着胭脂红,不小心就染在了鸳鸯羽毛上。

事后还了画,她还怕被太傅发现,担心了好久,要不是今天机缘巧合重新看见它,她都快忘了当年毛手毛脚的自己。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隔着玻璃盯着画,宋颂的眉毛却越拧越紧——为什么鸳鸯羽毛上这泥黄的杂色,不像是石青和胭脂红叠出来的色,倒像是有人刻意画上去的?

笔触太过细腻逼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如果是石青和胭脂红叠色的反应,那青绿和泥黄之间的过渡,怎么可能如此自然?

一般的鉴赏家,没人会知道中间有这样的插曲,当然也不会知道这泥黄其实是后来补上去的色。

但她是肇事者兼当事人,对这里面的色差,再清楚不过。

所以……

她倒抽一口冷气,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清晰,同时,眼里的钦佩之色也越来越重。

这是一副赝品!

可是能将细节作假到这种程度的,而且能骗过宋家的行家被收藏进这间书画室内,可见主笔技巧高超。

得找个机会告诉宋隐,不然改天真碰到行家,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亲手打自家人的脸吧?

不如就先当不知道。

她脸色变幻了好几轮,连如何跟宋隐起头的委婉草稿都打好了,只觉得隐约间,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她本能地抬头,看见颜睿正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柔光下的少年冲她挑了一下眉,薄软的唇角往上一勾,琥珀色的瞳孔里,兴味之色却越来越明显。

宋颂:“……”打扰了。

她连忙撇开脸,只当没看见。

领着众人走到下一座用玻璃罩隔开的画卷时,宋颂捏了捏眉心,不得不感慨为什么这宋家的书画室,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面塞?

宋颂:“这幅画——”眉头越皱越紧。

顺着她的目光,颜睿的视线落在那张绢面上,多年画画的直觉,令他有种奇怪的生理不适。

楼亦姗见她一脸头疼的模样,只当她装逼过渡翻车现场,急于扳回一城,连忙抢道:“这幅我知道,这幅画的是天龙八部里的乾达婆。”

深褐色的绢面上,菩萨佛像慈眉秀目,女相男身,眉心一点莲花痣,袅娜抱琴,腾云驾雾里,广袖薄带,飘然如风。

宋颂今晚第一次正视楼亦姗,一字一顿认真道:“那你说天龙八部,是哪八部?”

楼亦姗瞬间卡壳。

杨曦茜“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喂,你不懂就别装懂嘛,我们要听宋颂讲故事!”

众人看看楼亦姗,又看看宋颂,显然都是在期待她的下文。

楼亦姗气得将下唇咬得惨白。

宋颂:“八部天龙,有天神、龙神、夜叉、乾达婆、紧那罗、阿修罗、迦楼罗、莫呼洛迦,‘乾达婆’在梵语里,意为‘变化多端’,且不近酒肉,食香而生,虽然和紧那罗同为帝释天的乐神,但前者主奏俗乐,后者则奏法乐。”

“你说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国画当中的禁忌有哪些?”

“就像牡丹,在民间历来就被认为是富贵花,是花中之‘王’,所以在国画里,与它相匹配的则是鸟中之‘王’——凤凰。画上如有牡丹和凤凰,多半会将画稿取名为‘凤吹牡丹’,可‘凤吹牡丹’里的两只凤凰,绝不可以同时张嘴或同时闭嘴,否则即意味着不合。”

“同样,倘若以春夏秋冬四景分别作画,秋景擅用芙蓉、芦花衬托鸳鸯,象征‘福(芙)禄(芦)鸳鸯’,冬景里,则用梅花喜鹊衬上绿竹,就是‘喜上眉梢’。然而,在‘福禄鸳鸯’里,芙蓉必须倒垂临水,不然就是指‘福禄不受’;‘喜上眉梢’中,梅梢必须向上,倒垂梅花,就是‘倒霉’的意思。”

柔软的灯光,落在少女微微低垂的长睫上,皮肤细雪似的白。

脸上的神情自信而舒然,简直像在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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