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门之隔，春文觉得里面好像是她无法踏足的世界，她咬着唇瓣深深的羡慕着。

夏凉川感受到被注视，抬起头来，见那个来做客的姑娘正怯怯的看着他，眼里半是自卑半是渴望。

他拿着书站起身走到桌前看了一眼，今儿她画的好似是只孔雀，却又不像孔雀。对于沈华总是画一些他没见过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对方解释说是她想象出来的，他也只是听着，从不去揭穿她。

看完了画，他将目光投向门外，之前没有比较还不觉得，沈家亲戚一来，明显看得出三兄妹长肉了，以坏丫头长得最明显，虽然离圆脸还有段距离，但气色不再是不健康的暗黄，红润了许多。

他不动声色的走开，站到门口，隔着门槛问：“你们想读书？”

春溪知道他问的这个你们不包括她在内，有些好奇的看着春文，想读书还不简单，阿爷就识字啊。

春文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并不是想识字，只是羡慕识字的人。突然把小手往他面前一伸，里面是一块漂亮的雨花石，可能因为一直被攥在手心里，手汗滋润着石头并没有因为缺水而干燥，能清晰看出里面的像大海波浪一样的纹路。

夏凉川笑了。

他笑的真好看，就像篱笆墙上的花儿一样，除了好看春文完全想不出有啥别的词可以形容，她只知道她的嘴角也跟着对方的笑容慢慢上扬。可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她还没有完全扬起的笑僵在了脸上。

“嗯，果然是石是玉都是天生的，既没有上进的心思，那也只有羡慕旁人的份，我要关门了，你们让让。”

春溪眼中闪过一丝恼意，把春文护到身后，凶巴巴的说：“我妹子好心送给你，不收也就罢了，做啥埋汰人。你是玉，咱是石头，咱打一架，看谁赢！”

沈华“噗嗤”一声笑了，在春溪瞪着眼睛把战火对向她之前，走出来站到了对方前面。她抬头看着夏凉川，又觉得个头矮，脚一抬站在了门槛上，春溪在后面拉她，沈华没理会的继续站在门槛上问：“夏大哥，你想学绣花吗？”是石是玉可不是用读书没读书来判定的。

夏凉川怔了下，看着她脚下的门槛，眸光微动，再抬头时面色如常的说：“不想学，但也不会因为学不会而自卑。”

沈华明白他的意思，春文和春溪不同，春溪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所以从来不羡慕夏凉川，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而春文的自卑是一种知道自己不受重视，身份有别的本能反应。

春溪在后面急得更大力的扯她，“花儿，你下来啊，快下来……”

后知后觉的沈华这才惊觉自己踩了别人家的门槛，连忙不好意思的下来，瞧夏凉川好似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是知道佛门寺庙的门槛是不能踩的，那是佛主的肩膀，在乡下应该没这规矩吧，她经常看到春河春武疯跑起来的时候踩着门槛过门，不过都是自家的门槛。

没等沈华站稳，就被春溪拉到一旁去训话，“你咋不听话呢，男子房门的门槛不能踩的！”

沈华抓住她话里的重点，男子房门？

见小妹懵懵听不懂的样子，她又拉着她回房，对正在闲聊的王氏说：“娘，小妹踩夏大哥的门槛！”

王氏和何氏均笑出声，“溪儿，花儿还小呢，不讲究这个。”

春溪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扫了，好像她错骂了小妹似得，把小胸脯一挺不服气的喊起来：“咋不讲究，我听见阿奶跟小姑说的，过男子门槛的时候，不能明着踩，偷偷踏一脚，那可不就是不能踩吗？”

王氏和何氏对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伸手招来几个孩子，连春武都难得的乖巧坐着。

“这大门门槛啊是聚财聚福的，咱们这没那么讲究，所以你们小娃子踩踩，也没人认真说啥。可有讲究的人家，所以，最好别去踩别人家的门槛，那就是踩了人家的财气福气。至于溪儿说的，那是你们长大以后的事儿，等你们长大再说。”

噫……还能不能好好科普了，最烦这句话。

不过沈华也明白春溪的意思了，成亲的时候踩门槛压男子一头嘛，可她这个身子才六岁，离成亲会不会太遥远。

但这事她还是要检讨，乡下规矩多，她一再提醒自己要警醒要警醒，结果全都只是当时知错，事后就忘脑子后面去了。

沈华心里记挂着未完成的画，听完了科普，又回去找夏凉川。她原本以为经此一事春文会远离东屋，就像春溪，基本上是半句话都不愿意和夏凉川多说的。可没想到春文不仅跟来了，还说要跟着他们读书。

沈华自从穿成了小孩，便经常留意小孩的行为举动，试图去理解揣摩，以便于她更好的把握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