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160)

作者:牧刅 阅读记录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宋锦安往院内看去,“那些弟兄们呢?”

二当家的擦了擦眼角的泪,“那些弟兄们大多都死在了战场上,还剩几人都在珣州戍边大营呢。如今这红侠山上就剩我跟金二了,还有寨子里养的几匹马。”

两人一并走进院内。

宋锦安打量着四周,分明一切还如从前那般,可好似又都变了。

弟兄们多数都不在人世了,大当家的也没了。

红侠山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大当家的也没了,不过他想必也没什么遗憾了。两年前,不知是谁竟查出当年镇睢将军是被冤枉的,还为大当家的洗刷了冤屈,这可是了了大当家的一桩心事。”

跨进正堂内,二当家的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二人一同落座,二当家的又道:“大当家的这人,平日里总说此生绝不会再入大营,更不愿前去打仗。他宁可落草为寇,也绝不做个将军。结果西境才刚打仗,他每日都急的恨不能直接飞过去。后来得知太子爷亲自带兵抵御大雩,他这才放心。”

“但得知睢州情况危急时,我都还没来得及劝他,他人就没影了。”

二当家的双手一摊,噗的笑了出来。

“我瞧着,他心里眼里全是睢州,最后还死在了睢州。”

宋锦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也曾见识过打仗的一幕,死于战场不过是转瞬的事。

只是如今听二当家的和刘慎言及死于战场上的那些人,她却再难扯出笑来。

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她低着头,盯着手中杯子出神,余光略微偏向主位时,仿佛还能看见大当家的身影。

泪水再也止不住,啪嗒啪嗒的砸在杯盖上。

“可有为大当家的设牌位?”她哭着问。

二当家的也跟着落了泪,急忙抹去泪水,起身就往东屋去,“有,在东屋。那些弟兄们的牌位都在这,倒也算是相聚了。尸首全都葬在了后院。”

宋锦安放下杯子,跟着二当家的一道去给那些弟兄们烧了纸钱。

恍惚间,她好似还能听见大当家的呵斥她的嗓音——

“射箭拉弓要用力,怎么,没吃饭啊?”

“骑马射箭你你你……你倒是上啊!你不上马,怎么骑马射箭?难道还先射箭再骑马?”

“这箭让你射的,我背对着靶子也比你射的准!”

“宋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真若是学不会骑马射箭,不学也成。可你学不成就别来烦我,我倒是真不知是怎么惹了你!”

……

旧人的音容相貌犹在眼前。

但可惜,她一生都再也听不见大当家的呵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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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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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屋出来,迎面就看见从后院赶来的金二。

旧人相见,金二顿时哭了出来。宋锦安与他寒暄几句,又被留在山上用了饭菜后,方才下山离开。

临走时,二当家的和金二全都下山去送她。

眼见宋锦安翻身上马,二当家的忽的想起一事:“对了,大当家的战死睢州一事,是霍小将军将他的尸首带回来的。宋姑娘若是见了他,替我等同他道声谢。”

宋锦安点头,“我记下了。”

语毕又冲着二人抱拳。

“日后二位若是有事,大可前去曜州霍家寻我。”

金二和二当家的点了点头,二人亦是冲着宋锦安抱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随即宋锦安便双腿夹了下马腹,直接离开了红侠山。

直到不见了她的身影,金二才小声嘟囔:“为何要我等前去霍家找她?宋姑娘难不成当真要嫁给霍小将军?”

二当家的啧了声,“不可多问。”

金二也不再多言,只是望着宋锦安离开的那条路,叹了口气,“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但好在是她还活着,终有相见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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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四方医馆时,远远的就瞧见有百姓在门前排队。

吴伯拄着拐杖缓缓从医馆出来,手里还拎着几包药,一抬眼,就看见几步开外一熟悉身影正翻身下马。

等那人朝医馆走来,他才看清:“宋姑娘!是宋姑娘回来了!”

正在门前排队的百姓纷纷看去。

就连医馆内为病人诊脉的孟祯也起身朝外面走去,待看到宋锦安时,只觉后背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孟祯本就腿脚不便,被人猛地推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幸好及时拉住门框才没摔倒。

可回头看到推他之人,顿时又哭笑不得。

姀娘扶着腰走了出来,挺起的孕肚分外显眼,瞧着足有七八个月。

宋锦安在看到姀娘时惊得脚下一顿。

师父可没跟她说姀娘有孕一事,否则她来之前定然会备上礼才对。

宋锦安满眼惊喜,“这孩子是……”

“自然是孟郎中的。”吴伯笑呵呵道。

此话一出孟祯双眸四处乱瞟,但就是不看宋锦安,只是双耳红的像是染了胭脂。

等宋锦安细看之时方才发现,姀娘头上竟然还带着那支从刘掌柜手中赎回来的簪子。

没想到最后这簪子,竟然落在了姀娘的头上!

“师兄到底还是娶了姀娘,当真是被我说中了。”宋锦安快步上前去扶正要下台阶的姀娘,“有孕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了。”孟祯道。

宋锦安低垂眼帘看向姀娘的腹部。

深知她与霍无妄再无可能有孩子,此刻看向姀娘的孕肚也格外羡慕。

“日后这孩子倒是能随着师兄一道行医治病了。”

姀娘点头,倒像是本就有此打算。

“宋姑娘,当初江郎中回来曾说你在京城出事了,葬身火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群中一婶婶好奇询问。

宋锦安忙道:“京城一事,是个误会。师父不知其中内情,还以为我不在人世了。”

她三言两语就将京城一事解释了,转头又岔开话:“江家如今可还好?”

“嗐!江思蕴那小子,两年前惹上了知府大人家的少爷,江家也自此没落,现如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是彻底没落了!”人群中一老伯大声接话。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何止是江家呢,刘县令也被罢官撤职了,如今又换了一个县令。”

“恶人自有恶人磨,刘县令和江家在福鹿县为非作歹,现如今可算是遭报应了!”

“就是,作恶多端,这种人自有老天收了他们。”

……

自从离开福鹿县,宋锦安对福鹿县的事就不曾多问,但现下看百姓神采奕奕,大抵也能猜出来新县令想必是个好官。

至少是比刘县令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了新来县令的事,许是太过热闹,不多时便引来更多的百姓。就连张婶和张叔也一并赶来,看到宋锦安时更是激动。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而来,原本冷清的街道,此刻倒像是比过年还要更热闹些……

当晚,陈安宁又特意派人将她与孟祯、姀娘一并请到大营中,好生招待一番。

到大营时天色尚早,陈安宁带着宋锦安一道去了城楼上。

旧人重逢,故地重游,二人却一时无言。

只是并肩站在城楼上看向远方的朔北,打仗时的一幕幕好似犹在眼前。

“当年宋姑娘命那些眼线将呼延霂送来,倒也算留他一命。但此人回到朔北后,不足半年就离世了。不过宋姑娘此举,倒是救下了我留在京城中那些眼线的性命。”

陈安宁至今提及此事仍旧带着股无力感。

“只是当年一事,不曾料到宋姑娘会直接对太子出手。如若早日知道,我定不会让宋姑娘前去冒险。”

冷风吹拂,宋锦安自从两年前在死牢中呆了几日,出来后便格外的怕冷。

只在城楼上站了片刻,她就朝着楼梯口走去,“当年一事都已经过去了,陈将军就莫要再提了。只当从不曾有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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