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7)

作者:牧刅 阅读记录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拿去请人吧。”

近一年受药材一案牵连,二人多是高价买来药材,低价卖给百姓,倒是赔了不少银子。如今孟祯能拿出些银子,宋锦安便猜到多数是他又去当铺当了一件自己母亲的遗物。

“师兄又去了当铺?”宋锦安怒形于色。

孟祯动动唇角,三思后还是未敢隐瞒,“留着也只是睹物思人,倒不如换些银子,还能多买些药材。况且那刘掌柜倒也大方,两件首饰足足给了二十两银子呢。”

语毕将手中荷包又往宋锦安面前递了递。

“都在这了,师妹拿着。”

果真被她猜中了!

宋锦安稍作迟疑倒也接下了,但却突然说:“明日我去帮师兄赎回来,日后师兄万不可再去典当。至于银子,我多的是,师兄只管行医治病,旁的都不必管。”

“那怎么成?这些银子本就该我这个做师兄的出才是!况且那不过就是首饰而已,并非五谷可用来充饥,更不能拿来为百姓看病,我留它何用?”孟祯嗓音陡然拔高。

他从未如此冲着宋锦安喊过,才会在对上她的眸光后蓦然低头。

见宋锦安一脸茫然,倒像是被吓到,他又如同犯错的孩童般,低声喃喃:“睹物思人罢了。”

医馆本就是师父留给他们的,前两年虽赚了些银两,但却在近一年内都搭进去了。如今账上不足三两银子,此事孟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虽知晓宋锦安银子多,但做师兄的,又怎能让她一人出银子?

逼不得以才去卖了母亲留下的其中两件首饰。

压了压心中的怒火,神色再次恢复如常,波澜不惊又温润儒雅。

他又轻声细语道:“我母亲留下的首饰多,只留一件即可,其他的留着日后拿去当了。冬日里病人最多,万不可少了药材。多备些银两,也好多买些药材。”

顿了下,孟祯抬眼看向宋锦安身上的粗布素衣,虽满头乌发,可常年却只有一支簪子。

“师妹也该去买些布匹做两身衣裳了,再买两支簪子。”

福鹿县百姓皆以为孟祯性情温润,可宋锦安与他相识四年,十分清楚此人拗起来谁也劝不住。

万般无奈她只好暂且答应,至于首饰,日后再偷偷赎回也好。

“既如此,此事就听师兄的。”

将银两收起,宋锦安看向门口,见并无他人方才小声道:“下乡收药一事,我这倒是有个人选,但此人……正是那日画像上的男子。”

让霍无妄前去收药,正好两全其美。

兴许雇人的银子都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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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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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小院的正堂内,三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

“这位是我师兄,是四方医馆的孟郎中。”宋锦安又偏头看向霍无妄,“此人是……陆长赢,我远房表弟。”

表弟二字一出,霍无妄突然惊呼:“表弟?!”

纵然不想让他暴露身份,也不该是个表弟。

该是表哥才是!

宋锦安点头,对上他的眸光,眼神挑衅,“是啊,难道你……不是我表弟?”

她故意顿了下,倒像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如今的处境。

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霍无妄也难咽下这口气,当即便要说出实情,却见宋锦安突然偏头看向孟祯。

“前些日子我舅舅为他定下一门亲事,但我这表弟却不愿意,这才离家出走,前来投奔我这个做表姐的。昨日拿着画像寻他的,正是舅舅家养的打手,为的就是将他绑回去成亲。好在那些人并不认得我,我这才帮他侥幸躲过一劫。”

宋锦安故意叹气,睨了眼霍无妄。

“如今我那舅舅正在气头上,若是表弟被他找回去,不废他两条腿,也定然会废他一条腿。暂且让他为医馆下乡收药,倒也不必给银子,赏口饭吃就成。”

帮医馆做事还没银子?当他傻啊?

霍无妄满脸不屑。

他可没答应过宋锦安要帮什么医馆下乡去收药材!

“纵然是表弟,这银子该给还是要给的。”

孟祯见其身上穿的还是师妹崴脚那日向他借的衣裳,倒也不曾起疑心。只是家中能养得起打手的,大抵是大户人家。他们所给的银子,这位大户人家的少爷大抵也瞧不上。

“只是银子少了些。”

“此事我来安排,师兄就不必插手了。”宋锦安抢先一步道。

见院外似是有个人影,她轻轻碰了下孟祯的手肘,示意其看向院外。

福鹿县的百姓皆知若是在四方医馆寻不到人,便来四方小院寻两位郎中。此时正是午时,二人都不在四方医馆守着,门口那人多数是前来寻医的。

孟祯往院外瞧了一眼,便缓缓站起身,顺手拿起斗笠。

“既如此,下乡收药一事,我便不再多问。医馆不可无人,我暂且先回医馆,晚些将所需药材清点一番,明日再交于师妹带回。日后下乡收药一事,就有劳陆公子了。”

眼见“陆长赢”神色不悦,他又冲着宋锦安使了个眼色,示意其跟着他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正堂。

孟祯道:“这陆公子离家出走,家里打手既然能寻到福鹿县,想必也查到了他的踪迹。即便未曾查到,师妹也该给陆家写封书信,也好让陆家知晓他平安无事。等过些时日,陆家气消了,便请陆公子回去吧。”

天空又飘落起雪花,孟祯仰头。

“天冷,多买些布匹,给陆公子也做两身长袍。”

即便是初次见面,孟祯却也能如此心细体贴又毫不吝啬。可他身上的长袍分明才是最破旧的,歪歪扭扭的缝了几个补丁,一身重墨色长袍被洗的发白却还穿着。

如今想着要给霍无妄也做两身长袍,却不曾想到为自己做两身。

宋锦安不禁感叹:“师兄当真是生了副好心肠。”

但偏偏这样的好人,幼时却过的异常艰难困苦。

“举手之劳罢了。”冷风吹过,孟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拿在手中的斗笠戴上。指尖被冻的通红,双手忙搓了搓,这才揣进袖筒中。

他回过头看向正堂,却见霍无妄也正在盯着他们二人看。

门被风吹的半掩着,正好遮起霍无妄半张脸,看不出他的神色。

眼见孟祯双唇动了两下,似是是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宋锦安正巧看到,还没问出口,却听孟祯道:“师妹今日就不必去医馆了,明日再去。天冷,快回屋去。”

宋锦安应了声,又叮嘱他晚些时候吃些热乎的,也好暖暖身子。二人道别后,孟祯同院外老者离开,宋锦安在院门口看着,依稀能听见孟祯询问老者病情。

正堂内,霍无妄半阖着眼睛盯着宋锦安的背影,低声喃喃:“师兄妹……医馆……”

难不成她当真是个行医治病的郎中?

等宋锦安折返回来,霍无妄上下打量着她,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你如今是个行医治病的女郎中?”

“正是。”宋锦安落座。

见霍无妄皱着眉,倒像是对此颇为不满。她顿时心生不悦,脸色骤然一沉。

自从她在福鹿县开始行医治病,曾听过数之不尽的斥责与不屑。

诸如“女子怎可行医”之言,她听的不下千遍。好在历经多年,如今倒是少有人说了。

“自古民间郎中皆是男子,虽有女医,却也都在宫中为太后和妃嫔治病。如今这福鹿县有了我这么一个女郎中,你定然觉得怪异。”宋锦安冷笑,“你若想说‘女子怎可行医’这话,只管说就是了,无妨。”

“女子行医,并无不妥。只是……我从未见过哪位医者会下剧毒。”霍无妄顿了下,“除了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锦安面露窘态,眼神躲闪,“我、我也是逼于无奈。”

况且她那也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以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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