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74)

作者:牧刅 阅读记录

霍无妄半阖着眼,余光看向身侧的刘慎,轻描淡写道:“若是大哥前来,父亲定不会说这话。”

若是霍无忧前来,霍大将军倒是真不会说这话,更不会如此担忧!刘慎心下暗想。

但他张了张嘴,终是没出声。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恰在此时,陈亭一行六人被带了下来。

在看到霍无妄时,陈亭吓得面色乌青。直到被押到霍无妄面前,他才颤着音问:“前两日分明说了要饶了我等,难道霍小将军要出尔反尔?”

早已经死到临头,却还不知求饶,反倒如此质问霍无妄,当真是自寻死路。

客栈中死一般的静。

霍无妄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是又如何?”

如今这等局面,即便霍家要了这六人的性命,也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掩下此事。

即便如今这一幕,正被客栈掌柜的看着也无妨——

掌柜的手肘撑在柜台,才勉强站得住。尤其是听到陈亭唤的那声“将军”时,他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真是没想到宋姑娘这位“表弟”,竟是霍小将军!

眼见霍无妄朝他看来,即便仅仅是一个眼神,却也将掌柜的吓得双手遮住眼,就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我不曾看见任何事,也不曾听见任何事,将军饶我一命吧。”

语毕吓得双膝一软,直接瘫软在地,正巧倒在柜台里面。

刘慎急忙道:“我等只是前来住店,掌柜的不必怕。”

话虽如此,但谁遇上这等事会不怕呢?

毕竟高胜早已经在福鹿县的百姓心中留下烙印,如今任谁听到“将军”二字都会吓得面色骤变。

就连见惯了大人物的陈亭也吓得站不住,早已经没了初来福鹿县时的硬气。如今只是懊恼,不该来这福鹿县冒险。

“今日之事,你只当未曾发生过。”霍无妄冷声道。

闻言柜台内的掌柜的愣了愣,才明白这话是跟他说的。

他急忙捂住双耳,急切的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全都不曾看见,只求霍小将军饶了我。”

霍无妄收回眸光,再次看向对面的陈亭一行人,“此次前往霖州,需得留下几人盯着这些人。到底是证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证人?”刘慎越听越糊涂。

片刻前还说这些人对他动手,如今怎么就成证人了?

霍无妄道:“这些人全是当朝宰相派来的,目的就是要对我动手。是动手之人,亦是证人。”

话落便从荷包中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住店。”

闻言掌柜的才颤着身子从柜台下慢慢起身,看到柜台上的银子,急忙往霍无妄的面前推了推,“银子就不必了,诸位官爷能来小店住下,是小店的荣幸。”

“既是住店,银子自是要给。”霍无妄眸色一沉,余光看向仍旧震惊的刘慎,“刘二哥想想该将谁留下盯着这几人。”

刘慎还沉浸在宰相派人对霍无妄出手一事中。

听他如此说,一时愣怔,错愕的对上他的眸光。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前的霍无妄好似变了。

可他不过离开霍家数月而已,怎会突然就变了呢?

直到霍无妄走出客栈,刘慎才自言自语道:“怎么都变了?都变了……”

他喃喃着看向霍无妄的背影,直到那抹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刘慎才收回眸光,却仍旧猜不透霍无妄究竟遇到了何事。

但唯一笃定的,便是霍无妄已经不是数月前的霍无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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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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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无妄回到四方小院时,西屋还燃着烛火。

他略作迟疑才走近,看到屋内的宋锦安正蹲着从床底翻找着什么,低声问:“在找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宋锦安倏地回头,身子一倾当即跌坐在地上。

见是霍无妄,顿时长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宋锦安没好气道:“有事?”

即便见她满脸的不悦,但思及今日幻境中的一幕,霍无妄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我……你我之间,可曾有过别的事?”

“别的事?”宋锦安警惕的看着他,慢慢起身。

沉思片刻,她才干脆利落的说:“你我之间除了在福鹿县的这些事,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往年你回到霍家,才见上一面罢了,除此以外倒是不曾见过,更谈不上有事。”

她低头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为何会有此一问?难不成你以为你我之间还有别的事?”

没有吗?霍无妄莫名的失落。

但想起这些时日的梦境与幻境,却又不禁怀疑起宋锦安的话。

墨眸看向面前之人,将其从上至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眸光最终落在她的腹部,城墙上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心口刺痛之感顿时袭来,实在太巧!

霍无妄眉头紧蹙,一掌撑在案几上方才站稳。

抬眸看向那张至今都不曾抬起的娇容,他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徐尘散所言,亦是他这些时日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安儿当年为何要离开霍家?”

闻言宋锦安才抬起头看他,似真似假的笑道:“那年正好曜州打仗,倘若北境抵挡不住,到时候我可是要惨死于北境的。霍小将军也知晓,我只是个弱女子,自是也贪生怕死。见局势不妙,我怎能不跑?”

这话在二人初次重逢时说说也就算了,可如今她还这般说,霍无妄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并非是贪生怕死之辈。”霍无妄眸光落在才刚被她从床底拉出一角的匣子,“你若是贪生怕死,又怎会学骑马射箭?又怎会学制毒解毒?”

“学这些,全是为了自保。”宋锦安脱口而出。

“那你又如何解释你与红侠山上两位当家的结交一事?难道也是为了自保?”霍无妄还不死心,非要问出他想要的答案不可。

宋锦安脸不红心不慌的点点头,“没错。”

“那江太医呢?你又作何解释?”霍无妄上前一步,“你定然知道些事情,你定然是早就知道他们是谁,才会来了福鹿县。是吗?”

他步步逼近。

宋锦安被迫后退,只觉面前之人与往日大不一样。

霍无妄又问:“红侠山上的大当家,乃是镇睢将军,此事你也知道,是吗?”

宋锦安双目圆睁,不曾想到他连此事都知道了。

难不成霍无妄也……重生了?!

猜到这种可能,宋锦安顿时脸色煞白,只觉呼吸一窒。

“你、你是如何知道他是镇睢将军的?”宋锦安嗓音发颤。

霍无妄慢慢垂下眼帘,“是陈将军告诉我了。”

宋锦安舒了口气。

万幸,他没有重生!

可她这般神色在霍无妄看来,却愈发笃定她有事瞒着他。

他眸色幽暗,沙哑嗓音问:“安儿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还有江太医女扮男装做郎中一事,连江家也仅仅只有江老爷子知道,安儿又怎会知晓?”

他本不曾猜过宋锦安早早就知晓这些事,直到陈安宁同他说了红侠山大当家的便是镇睢将军以后,他又想起梦境中宋锦安有孕,陪在她身边的女子被称为“江太医”一事。

这些事串联起来,愈发显得宋锦安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但她以往始终在霍家待着,就连出门也有丫鬟跟着,又怎会知道这些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更疑惑的是陈安宁在案几上写下的那个“死”字。

如同烙印般,被刻在他心里。

就连昏迷后,他亦是梦见在漫天黄沙间,他独自一人坐在无字碑坟墓前,手执一坛酒。随着一口口烈酒入喉,鲜血也从嘴角流出。

而在他身旁,留有一张字,上写着:夫妻合葬,不刻碑、不留名。

……

梦境中的一幕幕至今仍在眼前,如今仅仅是看着面前之人,霍无妄便莫名生出一股撕心裂肺之感。像是有人拿着匕首,在他心里搅动,疼得他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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