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148)
“抱歉,小希。”萧渡玄低声说道,“我不是故意令你过来的, 实在是这些天怎样都联系不上你,我有些担心。”
他的话音很轻, 眸底也带着些歉意。
“对不起, 我不知道是你父亲不想让我们接触, ”萧渡玄低眸说道,“我还以为是你生气了。”
除却伊始时那个带着强迫意味的吻, 他一直将姿态放得很低。
沈希有些微怔。
她说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这样消停, 原来是父亲帮她挡住了萧渡玄的侵袭。
连日的安逸让沈希的心气都落了下来,想到上次萧渡玄的倏然动怒, 她更是突然没了什么想法。
有一种消极的念头在慢慢地生出来。
沈希如今的生活很好,她不想让这个平衡被再次打破了。
和萧渡玄对抗、激烈挣扎的下场是什么,她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不是闹到生死,萧渡玄是永远不会为她低头的。
而他的低头也带着太多的姑息意味,并不是真的就要放过她的意思。
沈希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了。
“好,我知道了。”她轻声说道,眸子也抬了起来,“你想……我吗?”
沈希的容色清美,眼眸顾盼生辉,仍是白日端庄矜贵的模样,但她的言辞却是那样的直接明确,甚至带着点荡媚。
她轻声说道:“如果您想的话,那我们就快一点,我有点困了。”
沈希的眼底全都是辉光,像是零碎的星子。
不过那不是内生的光芒,仅仅是被烛火映照出来的微芒罢了。
她的眼睫轻颤了一下,然后又低低地落了下去。
萧渡玄望着沈希的眼眸,一时之间愣怔在了原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希!”他轻轻地揽住沈希的肩头,略带急切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萧渡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比起沈希激烈地反抗,或者狠狠地动怒,现今他最怕的是沈希的忍耐和顺从。
想起她之前那样从容地赴死,萧渡玄就打心底觉得恐惧。
他是不能没有她的。
沈希轻轻地笑了一下,但是她的指节已经抚在了腰间的衣带上,宽松的睡袍被轻易地脱下。
那一身白皙的皮肉像是在发光,肤如凝脂,樱色缭绕。
比起两年前的青涩稚嫩,十七岁的女郎身姿窈窕,绮媚清美,细腰倾折的瞬间足以令全天下的男人都无法保持沉静。
沈希眸光颤动,朱唇轻启:“可是我想要,陛下。”
她虽然身骨不好,但萧渡玄并不怕,他最怕的永远都是沈希精神出问题,那远比疾病要可怕数百倍。
他咬紧牙根,心底都是后悔。
不该给她下药的。
沈希的心弦绷了太久,细微的触动就会在她的身上留下很深的影响。
她早就不是那个怎样都无所谓的姑娘了。
换句话说,那个不择手段、行事卑劣的女郎本就是萧渡玄偏见的产物。
眼见萧渡玄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似是被她惊在了原处,沈希心中倒是没什么念头了。
他想做,那她就顺着他来。
他要是不想做,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她又没有那种上赶着让人摧折的癖好。
“您若是不愿就算了。”沈希低声说道。
她将外袍披上,然后从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一支放着安神药的瓷瓶,像在自己的闺房里一样自然地喝水服下。
“你如果还有事务要处理的话,就去处理吧。”沈希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
或许的确是困了,又服了安神的药,没多时沈希就真的睡了过去。
萧渡玄将手撑在沈希的耳边,他低眸看向她的面容,用目光去描绘她的容颜。
他以为她会生气,或者会跟他闹一闹。
为之萧渡玄想出了很多种应对的法子。
但没有想到沈希的反应竟会是这样的平静,心里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最终却也只是将灯给熄灭了。
金钩落下后,床帐内一片沉静。
唯有沈希身上的馨香是那样的甘甜。
明明是连日的梦里才会出现的情形,但萧渡玄并不敢碰她。
须臾等到沈希的呼吸声渐渐悠长起来,萧渡玄才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然后再轻轻地抽走沈希怀里的软枕。
将她抱了个满怀的瞬间,他心底所有的纷杂思绪都静谧了下来。
萧渡玄甚至不忍睡过去。
他轻轻地吻着沈希的脖颈,指节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近乎贪婪地享受着和她的亲近。
有冰凉柔和的丝绸从萧渡玄的指缝间滑了过去。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那是沈希的乌发。
*
沈希感觉她的睡眠似乎是慢慢好起来了,她不愿承认这是先前被萧渡玄调养出来的结果。
但在明光殿,她也能睡得这样好,当真是个奇迹。
萧渡玄一大早就离开了。
身侧已经冰凉,睡前抱着的软枕也不知何时到了脚边。
她的睡相有这么差吗?为什么每一回睡前拥着的物什都会被蹬到脚边?
不过这个问题,估计也就只有萧渡玄会有答案。
沈希忍不住暗暗心想,还是睡相差一些好,若是能在睡梦中将他打一顿,她可就太赚了。
她揉了揉眉心,缓缓地坐起了身。
沈希简单用了点早膳,侍女见她回来,笑容都更加灿烂了:“姑娘,今天中午御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蜜酱炙鹿肉。”
从前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萧渡玄性子很差,看似宽容随性,实则阴晴不定,极难相处。
也就只有沈希在的时候会好一些。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渡玄没有限制沈希太多,但她也不想见到外人,于是就在庭中看了片刻的花。
宫中负责侍弄花草的匠人都手艺极高,听到沈希发问养花的技艺,皆是受宠若惊,一言一语地便传授了许多秘籍。
她从前还觉得沈宣爱花是有些玩物丧志。
如今方才明白,有个喜爱的事物是件多难得的事。
沈希撑着下颌,将那些花一朵一朵地看过来,等到日头开始毒辣起来才回到殿中。
明光殿的藏书本来就多,因为沈希爱看,现今更像是个小藏书阁了。
萧渡玄处理公务不避着沈希,他的东西她也一直能随意地翻看,但沈希对朝中的事务也没有太高的兴致。
他最在意的是军务和财政。
那也是对她影响最小的。
沈希靠坐在檀木椅上,忽然在书册堆里翻到了一本旧时学过的书册,上面还有很多小时候写下来的东西。
那时她的字是真的很难看,像是扭曲的小蛇,蜿蜒在圣贤书上。
丑得叫人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瓷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之手。
大抵是常被人翻阅,边角微微有些褶皱,但装订却很仔细。
不止这一本,还有沈希幼时做过的几本课业,太子殿下朱红的批注亦没有褪色。
“写得很好,明日早上可用一盅冰酪。”
“写得很好,明日下午可放半个时辰的纸鸢。”
“写得很好,明日晚上可到花萼楼赏月。”
沈希这时候才发觉,在从东宫迁到太极宫以后,萧渡玄到底带过来了多少东西——或者说是破烂。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觉,太子在批阅她课业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否定的话语。
哪怕沈希有时写得明显很敷衍,他还是会夸她“有进步”。
明明已经是很旧的事了,突然觉察还是会有些鼻头发酸。
两个人相处太多年就是这样。
新帝萧渡玄强掠侄媳,百般摧折,无数次将沈希往死里逼,可想到曾经的太子是那样小心地治愈她的伤口,心底还是会有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