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56)
语毕,她便和平王妃告别。
但在转身的刹那,平王妃却突然地拉住了沈希的手。
衣袖没有防备地滑落下来,露出细白的小臂和层叠的红痕。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是被男人扣紧了攥出来的。
平王妃轻声说道:“你的手怎么了,小希?”
第三十四章
沈希的手臂白皙, 如同凝脂的美玉般光洁。
于是那皓腕间的红痕就更显突出,深红浅红叠加在一起,微微地肿着, 就仿佛是被男人攥住细腕折磨了许久似的。
矜持端庄的平王世子妃, 是最为守礼克制不过的女郎。
如今不过刚刚新婚, 丈夫还在监牢中囚着,她的腕骨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痕印?
平王妃的神情凝滞。
沈希也在疯狂地思索着这个问题。
她的肌肤柔白细嫩, 很容易留下痕印, 哪怕是轻微的磕碰,也会留下经久难消的青紫痕迹。
萧渡玄对此一清二楚, 可他不会有所顾忌。
因为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她的身上打下独属于他的烙印。
平时从未有人会这样亲近地触碰沈希, 她又向来小心,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窥破衣裙下潜藏的肿痕。
她的笑容微僵,里衣也瞬时被冷汗浸湿。
心脏在怦然地跳动着,思绪也在疯狂地翻腾着。
沈希的笑容缓缓地褪了下去, 她将手抽了回来,似是不忍叫平王妃多看。
她眼眶发红,声音微哑:“母亲, 这……这是在审讯时留下来的痕印。”
沈希知道自己这幅神情有多惹人怜惜。
而且冯家是遭过大难的,平王妃应当很清楚审讯时会发生什么。
平王妃的神色果然变了。
“他们怎么敢的?”她愕然又愧疚地拥住沈希, 声音微哽, “阿言从前就常说你老是报喜不报忧, 总将心事和委屈都藏着。”
“小希,往后你可再不能如此了。”平王妃的手臂颤抖, “来, 让母亲看看。”
她再度握住了沈希的手。
可沈希却不敢叫她再看了,暧/昧时的指痕到底跟其他时候不太一样。
平王妃那般心细明/慧, 如果令她再瞧出什么端倪,沈希就真的没有借口了。
“我让母亲担忧了,”沈希抬起眼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过您不必多虑,真的……真的没什么。”
她声音低低的,泪水似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来。
“若说委屈,夫君才是真的受了大委屈……”
沈希满目哀伤,眼尾以透着薄红。
她的话语虽然委婉,但平王妃却立即明了她未尽的话语,那一刻气血向着脑中冲去,太阳穴更是突突地作痛。
再没有比谋逆更重的罪。
在昨夜时平王妃就一直在等,军士会什么时候过来将她也一并带走。
后来知悉萧言被关押,她心底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今朝重宗室抑世家,但这不意味着宗室就能去触碰皇权的底线。
平王妃心中苦涩,可望见沈希的泪眼后,却到底还是先怜惜地抱住了她。
沈希才刚刚进门就面临如此祸患,而且还平白遭了大难,即便如此,沈希还能够保持沉静,甚至在她跟前做掩饰。
能得到这样的儿媳,她又有什么所求的呢?
“你一定要好好休歇,小希。”平王妃哑声说道,“实在不行,晚间我随你一道过去吧。”
她的感情很真挚,并不似客套的安抚。
但沈希却陡地一震,她连声说道:“不必,母亲。”
“事情……事情应当不会再出岔子了,”她露出一个笑容,声音轻柔,“而且父亲还马上就要回来了,夫君此番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平王妃又拥了拥她,说道:“好,好。”
走回到院落里后,沈希怦然直跳的心脏才逐渐恢复平稳。
她取出暗格里的药膏,咬着牙关往腕间的红痕上抹去,但更难捱的是腰侧和柔膝上的肿痕,稍稍一碰就会泛起灼烧般的痛意。
沈希忍不住地发出闷哼,细碎的哭腔亦从喉间溢了出去。
萧渡玄为什么这么喜欢在她身上留印子?还掐得那么重、那么狠。
她认真又小心地给自己上药,一时之间差些忘记这里并非是她的闺房。
听闻有人忽然从外间走进来的时候,沈希的手腕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她慌乱地披着外袍,将身躯裹了起来。
进来的人是江月。
她的步履轻缓,没什么声响,径直就端着小桌案走了进来。
“夫人,奴听人说您还没用午膳,专门令小厨房给您做了膳食,”江月微笑地说道,“您看看这些,可还合您的心意吗?”
内室的屏风如同轻纱似的。
虽纹绣了山鸟湖泊,可却起不到什么遮掩的效果。
尤其是在烛光的映照下,连沈希细瘦的腰肢都被勾勒得分明。
她衣衫尽褪,只披着一件外袍。
江月的脚步有些僵硬,夫人这是在更衣吗?她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将桌案端了进去。
眼见江月要走进来,沈希的腿骨都绷紧了。
她连声说道:“先放在那里吧,江月。”
但江月走得太快了,她还差半尺不到的距离就要走过来了。
好在玉案及时过来。
“姐姐辛苦了。”她紧忙拦住江月,“余下的我来就好了,姐姐先去休息吧。”
沈希松了一口气,她坐在床榻上,将外袍又解了下去。
浅色的外袍轻轻滑落,堆在腰间。
等到玉案将江月送走以后,沈希才又将那药膏打开。
玉案仔细地将门掩上,然后快步走到沈希的身边,看到沈希满身的痕印,她的眼眶有些红,哑声说道:“姑娘,您没事吧!”
“嘘。”沈希竖起手指,“小声些,玉案。”
在越国公府的时候,她都尚且要避着人,更何况现在是到了夫家。
若是令人知道世子妃背地里与男人有勾结,还被那人作弄出了满身的红痕,她是真的不必再活了。
玉案紧咬住唇,她眼里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如今的处境,你是知道的。”沈希长睫轻颤,“但事情已经发生,也没有法子让时光再倒回去,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她神色平静,已经没了方才的惊慌。
玉案见她如此,心中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们小姐是个比郎君还要心志坚定的人,凡事听她的总归不会有错。
玉案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奴明白的,姑娘。”
她的神情坚毅,仿佛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沈希唇角微扬,眸里光芒闪烁:“你不用紧张,我们照旧做事就成。”
“以前是怎样接人待物,以后还是怎样。”她慢条斯理地说道,“就是王妃那边须要多关注些,她身子不好,往后可能会将许多事权交予我。”
沈希带到王府的人不少,但她最亲重的还是这位贴身侍女。
玉案够聪明,嘴巴也够紧实。
不过最重要的是,玉案是绝对忠诚于她的人。
有玉案在身边,沈希的心境都平和了许多。
“不过玉案,我要求你记住一件事,”她轻声说道,“现在我是平王世子妃,也只会是平王世子妃。”
沈希抬眸看向玉案。
她身上还满是旖旎的痕印,但那双光芒闪烁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春情。
沈希的冷静近乎呈现出了冷酷的态势。
可在那两年的乱世里,她一个柔弱年轻的女郎,也正是靠着这份决绝的冷酷活下来,并让自己笑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