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批病美人又在装娇吗(146)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众人附和。

狄玄烛干了杯中酒,满第二杯:“今日请诸位前来,还有一件事要专门告知。”

说着话,他向屏风处招手,狄仓灵一见招呼快步过来。

狄玄烛继续道:“这是舍弟仓灵,年幼贪玩,不成大器,但今时玄烛身体不佳,料理狄家台前幕后过于焦摧,三日后,冬至时节,狄家家主由狄仓灵接了,日后他便是狄家的大掌柜。”

原来是为了说这个。

安王、纪满月等人怀瑾握瑜、韬光养晦,又见惯了权位更迭,听过也就当个事知道了。

可宾客中,不乏恃才放旷的,已经开始低声评头论足,说狄仓灵放浪散漫,狄家怕是一代不如一代。

再看狄仓灵,他站在兄长身边,淡薄的笑意都像是用勾线笔细细修勒在脸上的。

精巧却没什么真情实感。

满月越发看不懂他了。

说回狄玄烛,他为人淡泊,但不是不谙世事,更甚他深知关窍——让人来的是面子,留住人的是酒色财利。

要说的话说完,他便不再废话,赶紧步入今日的主题:品茗听琴。

临江仙台修建得很讲究,古琴音色韵味优容,但远不如筝、瑟或琵琶声音华丽鸣亮,需得在极静的环境中去品,才能得曲中妙意。

而这观景台就恰到好处的拢音,琴音在这里听,每一响都能跳进人心里去。

泛音空灵缥缈,按音余韵悠长。

纪满月这个不怎么懂音律的,都痴迷其中。

琴师四五曲弹罢歇场,在场众人居然还都回味在余音里。

好半天,才有人带头鼓掌。

正是那中书令黄大人。

黄大人今日前衣着相当考究,一身天青色的文生袍,外罩带着风毛的绒氅,书生气里渗着富贵,还不显老气。

他是挨着纪烨坐的,笑吟吟地向世子道:“幸亏王爷今日没来,否则丝竹之声,只怕要让王爷鸡皮疙瘩落满地,烦也烦死了,单论风雅,世子不知比王爷上道儿多少倍。”

话说得很大声,纪满月听得直皱眉。

难怪黄大人虽然曾为帝师,依然不受丰年待见,身上毛病可太多了,上次中秋宮宴满月就觉得他怪丢人的,今儿又开始阴阳怪气。

也不知他和祁王之间有什么过节。

按理说时至此时,狄玄烛想说的事儿说完了,请大伙儿茶喝了,琴听了,可以散伙了。

但狄公子并没直言送客,又一次展示了狄家做事的周道——时间已晚,为诸位准备了晚膳酒菜,虽然“简单”,也是名厨的手艺。

其实就一个意思:有事儿的可以走了,爱热闹的留下继续。

安王身体不好,知道自己不走没人好意思走,于是第一个走了。

这头一开,便陆续有人起身告辞离场。

想走的走完,狄仓灵到场中道:“琴韵古雅,却不衬酒兴,狄某花重金请来入宫御演的歌舞乐伎,全当给在座的诸位助兴。”

酒宴开席,伴着酒菜下肚的,是流勒舞姬乐师的可餐秀色。

当日中秋宮宴上,黄大人就被阿笙迷得五迷三道,今日,再见姑娘,魂儿瞬间跟着人家跑了。可阿笙在这老色鬼身边转悠了几圈,就变得对他十分不待见,似是和纪烨熟识,吹着笛子总往世子身边绕。

黄大人几杯黄汤下肚,觉得喝下去的是姑娘身上的香韵缭绕,那香能勾魂,一直撞到顶梁去,闹得他五脏六腑都痒痒。

老色鬼忍不住叹息道:“老夫当年也是玉树临风的俏郎君,如今枝颓叶儿枯黄,不得姑娘待见。”

纪满月心道:有孟姑娘调的香粉勾引,黄大人这不要脸的病,犯得越发得心应手了。

果然,黄大人不禁满月腹诽,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到姑娘身边伸手就要搂人家的腰——没了皇上和王爷在场,他相当放得开。

阿笙身形一晃,腰肢游鱼似的,轻易便躲开了黄大人的咸猪手。

黄大人搂空很是不甘心,追过去,道:“小美人,不如你跟了我,我帮你把族籍提一提?”

这话本是诱惑,可不知触动了阿笙哪根神经,乐音戛然。

她一停下来,跟着她的几名乐师舞姬也都停了。

观景台很大,乐舞热闹时不察觉,这会儿骤然消停了,只觉场中的温度骤冷。

多少年黄大人没有被这般甩过脸子,更何况,还是他视为玩物的乐师。他也冷脸,道:“天大的脸面抬举,姑娘不要吗?”

阿笙秀眉立起来,道:“小女子是舞女,也是有心的,不愿做违心的事情。”

黄大人冷笑道:“你可知身为贱籍,我即便杀了你,也都只随老夫高兴,莫要不知好歹。”

话越说越僵。

狄仓灵身为主家,不能眼睁看着事态恶化,上前劝道:“黄大人,强求没意思,生气不值得,”说着,拎起桌前酒壶满斟一杯,“是狄家照顾不周,明日自当登门谢罪。”

“登门谢罪”几个字,他咬重了语调,显然必不会是空手而至。

可黄大人的脑子已经被姑娘的笛子声搅成了一碗豆腐脑,偏就认上死理儿了,道:“老夫偏喜欢吃这种强扭的瓜。”

黄大人中书令是正二品的官,满月和祁王世子不开口,就再没人敢劝。狄仓灵看看纪烨又看看纪满月。

场面尴尬异常,一时真僵住了。

纪烨会意,看眼身边的高嘉,笑着起身,到黄大人身边,耳语两句。不知说了什么,老流氓先是一愣,而后笑得无比淫/邪。只看这笑,便知他那捻酸文人的外皮下,裹得是流氓色鬼的馅儿。

黄大人清了清嗓子,向阿笙道:“罢了,今日看世子的面子,你自罚酒三杯,这篇儿就翻过去了。”

事到如今,祁王世子递了台阶,阿笙不至于非要往南墙上撞,她回身拎起邻桌的酒壶酒杯,便要倒酒。

“慢着,”一直没吱声的高嘉突然出言阻止,拎起自己桌上还温着的酒,“天冷寒气重,姑娘莫要喝冷酒。”说完,要来干净杯子,满酒一杯,递在阿笙面前。

乔儿在纪烨二人手上给弄得疯疯癫癫,阿笙眼看刚才纪烨与黄大人咬耳朵,突然不敢去喝那杯酒了。

酒杯举在她面前好久,她也没接。

纪烨的表情尚没太大变化,黄大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就这时,纪满月站起来了,笑着走过去,道:“黄大人,今儿是狄先生请咱们来给他压晦气的,大人怎么反倒自己上火了?”说着,接过高嘉手里的酒,大袖掩面,一饮而尽,“不如黄大人再卖满月几分薄面,”他压低了声音道,“满月知道个好地方,改日请大人去,今儿就先算了。”

说着向黄大人会意一笑。

纪满月皇子的身份满朝文武都知道,只差正名的一纸诏书,更何况,重华楼上他还救过这老色鬼的命。

酒他已经先喝了,黄大人知道若是再摆邪,就是要明着把这位得罪了。

满月见老头儿神色松动,又笑着道:“哦,对了,刚才世子说罚酒三杯,还剩两杯,”说完到高嘉面前拎起酒壶,“讨大人两杯酒。”

便又自斟自饮一杯。

眼看要喝第三杯,纪烨拦了:“素来听闻卿如身体欠佳,刚才见你坐在那里都滴酒未沾,如今这般给黄大人撑面子,黄大人必然会领情,卿如不要再喝了。”

闹了这么出,兴致散了,酒宴没多大一会儿便也散了。

众人乌泱泱地下楼,夜风一吹,满月将披风往身上裹紧了些。

脸色被月色打透,整个人都融在光晕中了。

他是徒步来的,纪烨、高嘉和狄仓灵大概是看出他脸色不好,都说要送他。

满月却道一声“无碍”,调侃自己是那种越喝脸越白的吃亏体质,推却了几人的盛情,刚想往回走,就见不远处一架马车停稳,一人轻巧地下车快步到他近前:“公务了了就来接你,看来正好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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