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摸不准霍择骞的心思。

只是听他轻道：“去买一份吧。”

司机：“是。”

大包小包，司机提了一路。

一直到回了霍宅，霍择骞才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沮丧的苏应，轻道：“给你的。”

他没有再去看苏应转头时的神色，只是给了苏应一个独处消化的时间。

他们算不上什么亲密的关系。

提及上供的忌日，想来苏应也不喜欢让其他人看到他的脆弱。

转而面无波澜朝着书房走去。

却不想就是这抬步的一瞬，他感受到苏应看到了甜点，也感受到了后背陡然附上来的温热手臂。

颀长疏冷的身形恍然被一道纤瘦的身影从后背抱住。

留下的，仅有男人眼底落在前方虚无的一个点上，逗留得片刻微凝。

“哥，哥哥怎么也知道这家……”苏应低低的声音在后背的颈线处传来。

低低的声音还在发抖，却好似比往常缓和了些许。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事实。

只是听到后方那一抹细瘦的身形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是悦耳的小提琴一般，清润柔和，夹带着些许不自觉上扬的尾音。

“我，我刚好想出门给哥哥买来着，但是他们说不能刷卡……也不能电子支付……”

委屈巴巴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恍然间，竟是糅合着些许不自觉撒娇的意味。

“谢谢哥哥。”

再回神，只留下了背后人欲要松手的拥抱，以及最后落下的道谢。

等到意识回笼。突然想到什么的宽大手掌已经附上了背后人抽离的手腕上。

少年的手腕细瘦又干净，握上去的时候，脆弱的感觉被完全覆盖，哪怕是尽数全部包裹，也还是留有了些许空间。

可霍择骞早已顾及不上去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冷着脸，流露些许异样，注视了苏应欲要闪躲的眼睛，咬字加重：“上、供、给、我？”

第9章

上供？

霍、霍择骞听到了？

“才！才不是！”苏应清澈的瞳孔猛缩。

他不过是随手编造的理由……

谁能想到就这么传到了霍择骞的耳朵里？

他，他还说了什么？

没，没说霍择骞什么坏话吧？

冰冷的气压随着霍择骞狭长的眼瞳冲袭而来。

锋芒的眼神掩盖不住。

苏应经不住的吞咽了一口，怯怯的眼瞳尽数浓郁着惶恐不安，“当，当然是给……给……财神爷上，供！”

他顺口就来，摆出了对天发誓的举动：“但，确实也是，是为哥哥买的……”

苏应本能性的埋下头。

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他白皙的额头，以及颤颤不已的纤长眼睫，勾人心软，“因为哥哥总是不照顾自己……”

他的声音实在太柔，没有底气的话落在霍择骞的耳畔里，尽数变成了细腻的柔声。

不由下意识放柔了视线，微挑眉梢，打算看看眼前的小骗子还想耍什么花招。

“我就想着财神爷多保佑一下哥哥，哥哥就能不那么忙工作了。”苏应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

如果不是过去不知轻重，玩弄人心的苏应在记忆里历历在目，霍择骞或许真的会相信。

但，苏应从没对他有任何的关心。

也从没人对他关心。

周身的冷气散发。看到眼前浑身发颤的小东西时，默声别过视线，“走吧。”

霍择骞淡漠的视线扫过。

看着苏应四处徘徊不定的眼睛，本以为苏应要继续耍什么花招。

却不想苏应眨着眼睛，怯怯的，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桌面甜点袋子的纸绳。

窸窸窣窣微小试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鬼鬼祟祟的动作，藏匿着对甜点觊觎的眼睛藏匿不住。

尤其是一进门那一抹光亮的眼睛再度闪起来，一脸灼灼的注视着霍择骞的时候，更是引人生不起半点气，纵容开口：“拿走。”

“好耶！好…！耶……我！我这就给哥哥上、上供！”

苏应内心直呼好耶好耶，拎起袋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不由逗得男人嘴角压了压。

无人察觉。

*

霍择骞的家里当然没有财神爷。

他是活脱脱的唯物主义，苏应比谁都知道。

但是食物不能浪费！

苏应好奇这家网红店许久了，在书里看主角受吃的时候，苏应就好奇已久。

他虔诚的双手合十，在内心致歉财神爷，之后小心翼翼开了盒子盖，叉起了一小口。

满足的蜜桃甜味在唇齿间溢开，连刚刚在霍择骞面前的心悸未平都烟消云散了。

真好啊。

苏应回想了提着甜品回来的霍择骞，下意识扬了扬嘴角。

“咚咚咚。”

还没回神，就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苏应下意识缩了缩瞳孔。

生硬咽着的口水还没尽数吞完，脑海里就闪现了霍择骞冰冷的面庞，他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苏应一想到霍择骞敲门看到自己偷吃了他的贡品浑身散发冷气，还可能将他丢上街头的样子。连手指都不受控制的发抖起来。

他慌慌张张收拾着已经摆开的甜品，“啪嗒”开门的声音几乎让他绝望。

他不敢回头，浑身怯怯发抖，启唇的微润薄唇还想说什么，便已泫然泪泣，“哥，哥哥……听，听我解释……洒……”甜点洒了……都怪我……

临时编造的借口还没说出口。

就对上了管家还没反应过来，疑惑万千的表情。

社恐顺势发作，苏应下意识发抖。

纵使脑海空白了一大部分，苏应脑海里也还是闪过了三个字——

白演 了。

“……”

苏应手指微微蜷缩，尴尬的氛围在房间内浓郁而开。

看着管家明显看着他温柔露出笑意的表情，苏应更是尴尬的移开了视线，“管，管家……我，我还以为……”是霍择骞。

管家并没有让苏应再解释。

他像是懂苏应一切情绪，总能在他尴尬的时候，缓解开来，“小先生先用手帕吧。”

接过真丝手帕。

苏应手指还在僵持。

一直到看到了管家更深的笑容，苏应才下意识颤着声道了谢。

虽然在这栋宅邸生活了一阵子，但看了不熟的人就会发作的社恐症状，苏应依旧没有缓解，可他知道……管家是个好人。

虽然，是霍择骞那边的人。

人在屋檐下，总要小心谨慎。

苏应凝视着眼前笑意依旧温柔的管家，到底心放柔了一分，控制不住的颤抖在别开视线的那一刻，得到了缓解。

他控制着发抖的手指擦拭着额头冒出的细汗。

没想抬头，看到了管家怔然的表情。

难，难道出事了？

苏应慌张退后了几步，欲要开口的解释还没有脱口而出，就见管家双手拿起了一旁的抽纸盒，递了过来：“小先生嘴角沾了奶油。”

“……”苏应长这么大，从没有哪天跟今天一样。

窘迫到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摔跟头，肿个大包被全班笑的尴尬。

从没有哪天跟今天一样，让他想到上讲台结结巴巴，演讲完鞠躬磕头发出“砰”巨响的瞬间。

也没有哪次，前脚说上供，下秒就被人抓包偷吃。

“是，是给……财神爷……试……吃的。”苏应结结巴巴脱口而出的自证还不如不说。

窘迫感尬到脚趾扣地。

完全没想管家温和依旧，“先生让您……”

苏应惶恐不安：“滚出霍家吗？”

管家愣了一下：“不是……”

管家：“先生让您……”

苏应瑟缩了一下：“让您拖我出去喂鲨鱼？”

管家有气无力：“……去……”

苏应一字一字极其艰难的挤出：“去，去，死？”

管家说不出话：“……”

苏应大脑一片宕机，还没等绝望的思绪回旋，就听到了管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