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得和克之秋[先婚后爱]+番外(107)

作者:斑筠 阅读记录

这么近的距离,厉词安可以清楚地看到温砚岭的神态与动作,甚至于他略显湿润的睫毛,眼底的疲态,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厉词安伸手拉了他一把,实在不放心他再以这种状态待在现场,打算将他带回家。温砚岭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跟他走了一段,但很快就被他挣脱了。

厉词安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抬眼朝他扫去:“温砚岭?”

只见温砚岭径直朝某个方向走去,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全然不像是熬过一整个通宵的人。

那一瞬间,厉词安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像是有某种预感般,他飞快地转过身,朝温砚岭追去,试图阻止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温砚岭直接冲到了剧组的大巴车上,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把揪住了孙宇的衣领,大声喝道:“你是怎么拍戏的?明知这场戏难度大,为什么不加强安全措施?为什么不顾她的死活?她的命不是命吗?啊?”

强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温砚岭一口气将这一晚堵在心口的郁结悉数释放,可是那股锥心的痛意却丝毫不减。

工作人员没有想到突然会有人闯进车来,就连刚刚在斥责孙宇的副导演也明显愣了一下,出声问他:“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然而温砚岭并未搭理,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想要让对面的人窒息。孙宇被他的气势震慑,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扯了扯。

温砚岭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放松片刻,手指不住收紧,厉声问他:“这么冷的天,她穿得那么单薄,还一拍就是一下午……你不让她休息也就罢了,还直接把人往火坑里推,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她有得罪过你吗?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想要她的命?”

“咳咳……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咳咳……”孙宇被他拽得止不住咳嗽,但仍艰难地解释道,“是意外,我可没想过要害她。”

“是吗?”温砚岭冷笑了声,一手拽着他的衣领,一手握拳径直朝他的面门挥过去。快要砸到他脸上时,却在半道被身后跑来的厉词安拦下。

“冷静点,温砚岭。”厉词安从来没有看到过温砚岭如此失态,他感到震惊的同时,尝试着劝他。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温砚岭大声说,转过头来看厉词安。他想说,你知道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你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有多艰难吗?她不小心来到这个时代,却受尽了委屈,还受到各种伤害。下午刚被他苛责过一番,紧接着又被导演伤害。她做错了什么啊?凭什么要让她来遭受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厉词安安慰他,“会找到的,我们肯定会找到她的,你别着急。”

温砚岭失神地听着,慢慢松开了手指的力度,继而又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冷冷地对他说:“找不到她,你也别想活着回国,我说到做到!”

陈焱赶来温得和克时,温砚岭正独自一人坐在55号别墅的客厅里,不断复盘他最后同秋疏桐说过的话,不断回想自己的残忍,一字一刀地往自己的胸口捅。

陈焱走到他面前时,他的目光仍是空空茫茫的,好似压根不认识她。

陈焱在得知消息之后,连夜买了航班飞往温得和克,失魂落魄地闹到剧组所在的酒店,在导演和副导面前发了一通疯,冷漠地威胁了他们一顿后,方才回来55号别墅。

原本还想找温砚岭算账,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好过几分,陈焱终是忍住没有说出更为苛责的话来。

她第一次同温砚岭面对面打招呼,其实这个时间很不合适,于二人而言都有几分无力。她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对他说:“我已经动用一切关系让人全方位搜索了,我相信,露露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们总能找到她。”

太阳刺目,如烈火炙烤,世界天崩地裂。身体好似被火焚烧,又似被什么东西碾过,钻心的痛意缠绕四肢百骸。头晕、呼吸困难、浑身抽痛,天旋地转。嘈杂的声音遍布四周,过去与现实变换,记忆与感知碰撞。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担忧的话语,嗓音里夹杂着紧张,不停地说着:“她怎么会躺在这里啊?是不是被人打了哟?”

“被R国人打了吗?这可真要命。你看她身上都是血,还有没有救哦?”

“这都躺了好久了,还能不能醒过来啊?要不我喊她两声?”

接着,那道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她耳畔响起:“姑娘,醒醒!喂,姑娘,醒醒!”

秋疏桐倏地睁开了双眼。

阳光透过头顶繁茂的枝叶落在她脸上,在她苍白的脸上布下了一层阴影。身侧站着两个身着浅色旗袍的女子,略施粉黛,头发盘于脑后,微微俯下身子瞧她,满目焦灼。

见她醒来,一名女子轻声问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躺在地上的啊?”

秋疏桐保持着静卧的姿势,眼球四下转了一圈,发觉自己所处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略微怔了怔。

好似反应迟钝般,半天才回过神,她问面前的女子:“请问,如今是何年何月?”

那人听到她这话笑了一声,不过并无任何嘲笑的意思,随即告诉她:“今天是1938年8月5日。”

第78章

秋疏桐属实一惊。

她没想到自己会忽然回到旧时的世界,还是在这般突然的情况下。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知为何,秋疏桐感到心脏猛地一抽,一股痛意不可阻挡地弥漫上来。

她慌忙偏头看过去,第一眼便看到创办于清咸丰年间的那家大饭店,这会儿饭店的招牌还是崭新明亮的,不像后世那般古老陈旧。然而看到它的第一瞬间,秋疏桐便猝然阖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前几日下午她同温砚岭说过的话,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天。

这次她是真的食言了。

不知道温砚岭现在如何?是否因为无措而四处寻她?

他会不会因为找不到她而夜不能寐?

无数的想法充斥着大脑,撕扯着她的神经,使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黯然。他或许会想尽一切办法彻查真相,然而回到原来的世界这个事实,怕是温砚岭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的。

空气仿佛被冻住,不知过去多久,身前女子问她:“怎么了,姑娘?你是不是很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秋疏桐的眼眶渐渐泛红,呼吸仿佛停滞了一瞬,但她仍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双手撑在布满石子的地上,试图站起来。

那名女子看起来不太放心,伸手搀了她一把,问她:“你真的没事吗?”

站在她身侧的女子也跟着问她,眼神紧张,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我没事。”秋疏桐站稳便松开了她的手臂,沙哑着嗓音说,“多谢。”

这时是傍晚,或许是因为处于战争年代,时局不稳,街边人烟稀少,许多餐馆也暂停营业。城隍庙附近许久才能看到三两个人影,汽车更是稀少。

这块距秋公馆很近,步行二十分钟便可抵达。

秋疏桐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她一路向前,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二人始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一座拱形桥,又拐过一条香樟繁茂的街道,秋疏桐的脚步渐渐放慢,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曾在温砚岭书房里读过的那本《中国近代史》书籍。若她们说得没错,若今日确实是8月5日,那么距离那场声势浩大的大暴动也就只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了。

明知人各有命,明知自己也并不能改变什么,秋疏桐还是停下脚步,回头提醒她俩:“现今局势不稳,已有许多人开始逃离安城。如果条件允许,请尽快安排家人离开,以免深陷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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