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倒计时45天(78)

作者:一棵水杉 阅读记录

我虽然酒量并不好,却不至于虚弱成这样,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对了,前几天也是这样,我在医院接到胡渊之后,下了车脑袋发晕,到了弟弟家里,见到叶帆之后,也是这样浑身乏力地昏睡了好久。

胡渊……又是见到他的日子,而这一次在离开之前,我就已经没了力气。

“……教授?”我后背发冷,从车座缝隙里盯着他端坐的身影,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鼓起暗紫的筋,我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气息,“你给我喝什么了?还有上回……”

上回在后座,他给我递来的水,已经贴心地拧开了瓶盖。

“你要做什么?”我使出所有的力气起身挣扎,脚腕忽而传来钻心的刺痛,镣铐上亮起冰冷的光线,然后又暗下去,归于寂静的昏夜。

“……你疯了?”我愕然,在挣扎中力气不断丧失。车驶向地下停车场,他走到我身边,打开车门,在黯淡的光线里注视着我,浑浊的眼睛里看不清情绪,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叶,你那天说会再来找我,未免让我等得太久了……”

停车场沉闷的味道不比车里好上多少,我被绕得头昏脑胀,在惊愕中看见他抬手端起我的下颌,话语说得一如往常自然,“既然来了,到我家叙叙旧吧。”

……

惨白的灯光在头顶晃动,钟声陪伴着我。我先听见了嘀嗒的转动,规律、死板、循环往复。

头疼没有缓解,我看着苍白的灯出神,片刻才回过魂来,想动一动身体,发现自己被绑在角落的椅子上,手臂上满是勒红的痕迹。房间里闷得令人窒息,没有窗户和任何其它的光线。

他疯了,胡渊一定是疯了。

不知道时针转动了多少圈,松开绳索的时候手臂上已经渗出血珠,脚腕上还环绕着镣铐,我一动,它便像沉睡中惊醒的眼睛,亮起冰冷的光线,一瞬之后又暗下去。

墙壁上摇摇欲坠的海报终于还是飘落下来,上面印着《泰坦尼克号》,看上去已经老旧泛黄。墙上还张贴着各式各样的照片和海报,无一例外都和海水有关。

手边的书桌上摆满了东西,林渡舟的论文和作品都在上面,一叠一叠地按照时间垒好。离我最近的一本是他为《心灵摆渡》栏目写的病患访谈记录,这本书还在节目中出现过,林渡舟说这部作品在他导师的帮助和指导下完成,一共1015页,封面是不出意外的海景图。

1015页……

而林渡舟的期刊文章,根据不同的排版,都保持在10页或者15页。桌面上张贴着时间表,林渡舟的学习历程,从本科到研究生,一直到去年博士毕业,每个时间节点都被记录在纸面上。

而在博士毕业的旁边,醒目的红色笔迹划去了“29岁”的计划,将其修改为“28岁”。

林渡舟去年毕业,正是28岁的时候,在节目中说起自己已经写好文章,并感谢了教授的栽培。

感谢教授的栽培,才让他有今天。

旁边的另一本册子上,丧心病狂地记录了十年来胡渊每一次回复林渡舟消息的时间,从开始的下午以及晚上,到了渐渐推迟到上午,最后近两年,竟无一例外都是上午。

所有的数字似乎都和我知道的信息不谋而合——林渡舟溺亡于29岁,在10月15日。

据林沉岩所说,林渡舟的溺亡时间在下午;而一直到了第四次循环,我从叶帆口中得知溺亡时间在上午。

难道这才是胡渊一直所预测的?或者说……一直以来计划的?他想要的溺亡时间在上午,所以林沉岩在其中颠倒循环了四次。而第四次循环中的林渡舟并没有在29岁溺亡,所以又迎来了第五次。

难道要一切都如胡渊所愿地进行,循环才会结束吗?

我头疼欲裂,脚步有些虚浮,手掌撑在桌面上。所有数字的线索都明确地指向了最后的结局,我想起曾经林沉岩对我讲的那些话,他说在第三次循环中,他开始处处留意身边的细节,寻找所有蛛丝马迹,于是发现壁画上勾勒着惊涛巨浪,杂志上的第15页被折好,以及英年早逝的作者所写的书籍……

原来都是胡渊的手笔?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像他在聚会上所说,他热衷于做心理暗示的实验,而他称之为“孩子”一般的学生,竟然就是他的研究对象吗?

“最近的实验还在进行当中,”聚会上的胡渊这样说道,深邃而浑浊的眼镜让人捉摸不透,“就快要成功了,等到结果出来,你们一定会知道的。”

研究对象是4个人……4个人,不正是林渡舟体内,包括他自己在内的4个人格吗?

胡渊早就发现了林沉岩和小黄豆的存在,或许在林渡舟告诉他之前,比我们想象的更早。而胡渊甚至知道叶帆的存在……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也许就连叶帆的出现也是胡渊暗示的结果。在叶帆出现之后,林渡舟的溺亡时间才如胡渊所计划的那样,来到了上午。

冰凉的感觉像一条细长的游蛇在体内窜,我后背发麻,猛地退后一步。

掌心刮擦过桌沿的刹那,桌布被掀起一角,露出了下面压着的照片。

第65章 【2天】执念的阴影。

桌布掀起的一角落下暗沉的影,阴影里包裹着发黄的照片,塑封外壳已经微微翘起。画面呈现出暖黄的橘色调,漫天的阳光里有一个身影,那是一名男性,精瘦而挺拔的身形,穿着齐整的制服,墨镜遮住了双眼,依稀能看出脸上的笑容。

他站在船头回望,船身离岸边已经有一段距离,看样子是要出海。

照片的右上角写着拍摄时间,十年前的10月15日,上午八点一刻。

“我以前就跟你讲,”这些年来第一次重逢时,餐厅里的胡渊笑着说道,“我的儿子瘦瘦高高的,眼睛生得漂亮,跟你有点像。”

我注视着照片上的人,可惜墨镜遮挡了眼睛,我无从判断他的眼睛是否像我,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从身形还是这个模糊的笑容来看,照片里的人都更像林渡舟。

以“我的儿子有些像小叶”这样的话术游走在我们身边的胡渊,从来都在说谎。甚至有时他会亲昵地叫我“清川”,他让我多去见见他,他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看见我就像看见了他英年早逝的儿子。

哪怕墨镜下的眼睛和我有一丝相似,他都隐瞒了他的儿子看上去和林渡舟更相像的事实。

他曾经看着我们,对孩子的思念无处躲藏的时候,感叹过“你和我的儿子真像”。我们从未怀疑他的话指向了我,也从未发现他的目光投向林渡舟。

十年之前,林渡舟十九岁,正是在大学上完一年基础课程,开始分配导师的时候。林渡舟因为原来的导师名额有所变动,才到了胡渊门下。

和他的相处,已经是整整十年。二十年之中,从一开始,胡渊就一定在心底埋下了他的计划。

记录册上清楚地写着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场景。胡渊走进课堂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坐在最角落的学生。直到云破日出,朝阳从窗外透进来,而窗边的人从书本上抬起头。阳光洒落,他周身都被包裹在橘红色里。

胡渊的笔迹到了此处重且顿,像是一笔一画郑重地写下——

“孩子,你真像他。”

从来都是林渡舟,像他儿子的从来都是林渡舟。

于是他问了林渡舟的名字,找到教研室主任,专门将他要到自己的门下。他开始计划林渡舟的人生。22岁本科毕业,25岁硕士毕业,29岁博士毕业。在“29”的数字旁边,醒目的红色笔迹画了一个圆满的圈。

每一项似乎都在按照他预测的进行,但是在他的计划之外,出现了两个他感到棘手的因素,一个是“叶清川”,一个是“28岁提前毕业”,他将我的名字划了囚犯一般的叉,又在28岁到29岁之间,写上了他与林渡舟见面的新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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