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日游荡+番外(50)

作者:七枚树 阅读记录

直到——

直到中间一页,写着徐稔的名字。

从不接受自己礼物和零食,还在转学前和自己大吵一架的徐稔,那次居然填了同学录?

蒋妤桐心里一动,说不出一句话。

徐稔随意填了前面的基本信息,反面留言的那一栏,蒋妤桐迟迟不敢翻页,她很害怕是什么煽情的文字。

事实证明蒋妤桐想多了,做好心理准备后,她翻了过去,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祝你以后的日子真的和和气气,真的开开心心。

末尾画了一个鬼脸。

蒋妤桐瞬间被拉回到小学教学楼楼梯口,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傲气地对一脸不耐烦的徐稔说:“装有什么不好,至少大家都和和气气,开开心心的。”

五年级的徐稔甩甩手离开,对她做了个鬼脸。

“敏敏啊,你好了没有,检查一下我们就走。”妈妈见蒋妤桐迟迟没有出来,走进房间,看到她捧着一个本子正在傻笑,脚边是空荡荡的袋子,分明是还没有开始收拾,“你磨蹭半天在干嘛呢?”

“没什么。”蒋妤桐收起笑容,“妈,我这里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走吧。”

“没有要收拾了的吗?”妈妈有些懵。

“嗯,外婆打扫房间的话,可以都扔掉了。”蒋妤桐把同学录放回夹层柜子里,捡起空袋子离开房间。

她终于懂得徐稔为什么讨厌自己了。

不是因为被冤枉,不是因为“装”。

或许只是因为,她从未真正改变,从未放下过去。

搬家公司来的那天,日光毒辣,蒋妤桐站在一边看着搬家工人把行李装上车,抬眼看着头顶的香樟树。

枝叶被风吹得晃动,像无数双小手在风里弹琴,弹出节奏韵律。

最后一个被搬出来的家具是钢琴,盖着白色的布,蒋妤桐已经很久没有揭开它了。

妈妈开车跟着搬家公司的卡车,车启动前,蒋妤桐本以为自己会像偶像剧里的主角那样,让妈妈一人上车,宣布自己将过独立的生活,她再也不属于爸爸和妈妈任何一方。

可是她没有,她失去了所有力气,躺在车的后座,听妈妈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给自己后面的工作生活出谋划策。

她很想问妈妈恨不恨爸爸,却没问出口。

表面和谐很重要。蒋妤桐在心里自嘲。

蒋妤桐在新城市顺利找到了工作,也顺利在一年内晋升到主管,她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赶凌晨场的应酬。

也就是在这一场应酬里,她遇见了老熟人。

“来晚啦,这可得自罚一杯。”公司的领导已经坐着,递了杯酒过去,“小桐比较勤奋,刚刚一直在公司里加班呢。”

蒋妤桐看都没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赶忙坐下来。

这才有空扫视周围一圈,对面合作公司派来的主管,竟然是方修时。

对方显然也很惊讶,但二人都没有套近乎,而是静静地坐着,身边的领导把酒杯推来推去,嘈杂燥热。

和方修时对视的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高中,蒋家和方家人敬酒,只剩他们二人尴尬地坐着吃饭。

应酬结束,蒋妤桐和方修时是最后走的。

“我送你吧。”方修时站起来,扶住意识稍稍模糊的蒋妤桐。

“谢谢了。”蒋妤桐控制着方向,慢慢朝家的方位走去。

“你还挺拼的,喝这么多酒还能走路。”方修时本想打车,却被女生拦住。

“我想吹吹风。”

“你家现在住在这里啊。”

“嗯,我爸那事儿闹得多大啊,与其在那儿被嚼舌头,还不如远离那儿。”蒋妤桐吹了会儿风,清醒许多,“你呢,你最近怎么样,混得还不错嘛,我们这次乙方挺厉害的。”

“我今年已经在这儿定居了,我老婆和我都在这里工作。”

“你结婚啦?这么快,不是刚毕业两三年吗才?”

“我妈妈前年去世了,我爸爸身体也不好,一直希望我能赶紧定下来,我和我女朋友当时都有结婚的想法,今年就干脆直接结了。”

“你老婆我认识吗?不会是以前同学吧?”

“不是,工作后认识的。”

又闲扯了几句,快到蒋妤桐家小区,她挥挥手让方修时回去。

“今天谢谢你了,老同学好久没见,下次有机会出来吃饭,把你老婆也叫上。”

“嗯。”方修时礼貌点头,转身离开。

蒋妤桐的眼泪终于释放出来,原来音乐老师去世了。

她刚刚一直在强忍着转移话题,幸好有醉酒的表象,方修时应该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

蒋妤桐坐在小区的楼梯台阶底下放肆大哭,她想起卸任小主持后音乐老师反而来安慰她,想起那份自己明明已经退社却占据很大版面的小主持人社纪念册,想起新一届高一的文艺活动上自己帮音乐老师的忙临时主持,她在台下投来赞许的目光。

想起音乐老师在毕业那天祝贺自己考上厦大,提醒自己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受爸爸的影响,考上大学,勇敢地做想做的事吧。

哪怕现在终于明白有人会无目的地对自己好,徐稔是,音乐老师是,蒋妤桐也已经是既定命运齿轮上的发条,只能循规蹈矩地向前,看似向前,实则机械地原地踏步。

她没有台阶,她不敢有欲望。

我个人很喜欢蒋妤桐的这篇番外,写到她对表弟齐纬说“毕业快乐”时心里也有种解脱感。祝他毕业快乐,也是祝他终于不用做她的小跟班的“毕业”。

人生总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哪怕仍然是上了发条、日复一日的普通生活。

第32章 什么是注定

周四早上,圣诞节,天还没亮,岑檐如约来到学校的那片湖旁边。

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

岑檐等待女生过来的时间里,摸了一把小石子,打着水漂。

“来了?”女生走到身后,岑檐已经感觉到。

“我是来……”

“让我猜猜?”岑檐打断她,“是还钱吗?”

“嗯?”祝诀愣住,正在书包里找信封的手停下,“是啊,你怎么知道?”

摸到信封后,递了过去。

男生温柔地笑了,接过来放进口袋:“所以你替她还?”

岑檐讲起高一的圣诞节,徐稔终于松口,愿意让他帮忙付钱,买那条项链。

祝诀想,究竟是有项链的既定存在才导致自己有帮徐稔买的想法,还是自己有这个想法后,项链才存在呢?

那么,还有什么是注定的?

“再坐会儿上去早读吧。”刚听完岑檐的回忆,二人坐在湖边,周围很黑,只有湖面闪着些稀碎的光亮,“这次期末考试,学校会作为参考依据之一,在明年上半年决定保送名额。”

“我是指望不上了,你应该很稳吧。”祝诀释然地笑着。

“嗯。”岑檐停顿片刻,“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参加高考了。”

岑檐的自信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非常平淡,没有炫耀,没有扭捏,只是在描述一件事,甚至会给人一种“这本就是他应得的”的感觉。

祝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氛围稍稍暧昧,她的手揣在口袋里出了汗。

“对了,你刚转学在这里许过什么愿?”祝诀看着湖面,转移话题,“实现了吗?”

“算实现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还需要时间吗?”

“另一半。”岑檐握着一粒石子,扔进湖里,“再也实现不了了。”

周五,岑檐请了一天假在医院帮忙照顾外婆。

“快出院了,最近几天实在有些忙不过来,只能让你请假了。”

“没事,现在都是复习,没耽误学习。”

看着妈妈疲惫的眼神,岑檐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来照顾外婆,还要顾上学习是否被影响呢?就算没有复习好,自己也会请假的,在岑檐心里,家人比任何考试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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